轅軒隨筆 我一見你就笑

 轅軒隨筆20130424 
我一見你就笑

大聯盟看太多了

    託媳婦回台看牙，我賺了近兩個月和孫子朝夕相處的時間，這段時間想起來真是這輩子笑得最多、最開懷的日子。即使他們已經返美，現在一想到他的一舉一動，心裡還是暗地發笑，由於滿足所以感覺暖暖的，實在忍不住所以又癢癢的，又還真難形容，甚至有點奇幻飄飄然。有時走在路上也禁不住揚起兩邊嘴角，都快被別人說成從哪家杜鵑窩偷溜出來的「老灰ㄚ」了。

    每天早上起床，有時還來不及穿上褲子，他都會迫不及待從房門衝出大叫 「阿公！」。這時在一樓恭候多時的我，不管手邊正在做什麼事，看報上網甚至在廁所，一收到這「祖孫密碼」，便旋即飛奔而上。他瞧我蹲下迎他，刻意擺出百米起跑姿勢，猛地衝向我的懷抱，我便一把把他摟起懸在腰際，挾著這鬼靈精怪到樓下，開始一天多采多姿的生活。

什麼鳥舞步

  他對轉動的輪子特感好奇。舉凡家裡電扇、車子輪胎、抽風機等等，絕不放過。所以阿公重要的一項工作，便是要把家裡的玩具車、腳踏車翻過來讓他轉動輪胎，到餐廳用餐時要和老板商量可否開電扇讓它轉動，有時更要走段不近的路，為了要滿足他百看不厭的抽風機。印象中最讓他看得目瞪口呆的一次，是在觀音海邊看風力發電機。一大長排巨大的白色風車，看得他最後都不禁露出詭異的微笑，興致一起他手指指著風車，邊數那沒有4與5的123－67－89－10。這時的阿公便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人了。


       現在只有靠每天的SKYPE和他見面，他會摸摸銀幕裡的我說「愛愛」，會給我GIVE－ME－FIVE及可以聽到扎扎實實「啵」一聲的飛吻。我想念他每次把檸檬汁說成ㄋㄧˇㄇㄥˇㄐㄧ，想念我硬要他打蟲子時，他氣急敗壞嚷著說「阿公打──阿公打」。更好玩的是，我們為了不讓他吃多了「海苔」、「枇杷」，講話中便用「兩個字的」代替，結果後來也全都破功露餡。

祝阿公中大獎

  

  永遠記得好友羅老師講的：「要感恩神賜予我這段祖孫難得一起的日子」，那時她身體欠安，而且孩子也帶得很累。在這樣的情況下，這句話聽了尤其感人。我上個月過生日，兒子來電祝賀，我抱著孫子竟然脫口冒出：“Thank you for the gift.”原來親情是這樣子自然又淺白。

   



到台中看桐花

      我一直遵守自己給的一項原則：人多的地方不要去。台灣大部份風景名勝古蹟佔地空間都不大，人一多就出現亂烘烘的人海，景緻再好，也沒那好心情；何況塞車與安全更是問題。這次破了例，星期日去苗栗銅鑼「客家大院」照桐花季活動。雖然天空下著不算小的雨，還是擁進了一批批的人潮，不單單沒照好相，也壞了遊興。

      桐花開在春夏交替之際，花色雪白，大家就稱它「五月雪」。由於桐樹皆長在不高的山間，一般人開車散步都可輕易發現它的蹤跡。這回隨台3線道開去，一路上竹東、大湖、卓蘭、銅鑼、三義、東勢及豐原的不遠山坡上，桐花正蓄勢待發，三義以南開得較盛，可能溫度、氣候是主要因素。

    全國及各地方客家委員會，紛紛配合桐花盛開季節辦理各式各樣的精彩活動，例如攝影、健行、美食等等。這次看見在銅鑼客家大院舉辦的百對佳人集團結婚，場面最是浩大、感人。掛著大紅囍字的舞臺，喜氣洋溢，旁邊的八音樂隊，吹出傳統客家迎親悠揚曲調，熱鬧又吉祥。大院四周山坡迎風搖曳團團白雪，小巧潔白的花瓣不時緩緩飄落，在空中翩翩起舞。新人就在這籠罩著浪漫綺麗的氣氛下，親口立了海誓山盟。



    

  


     路過鯉魚潭適值夕陽灑在湖面，溫靜墨綠的山丘環立四周，大地平和安祥，人間滿滿暖意，令人迷戀。又訪台鐵舊山線「泰安車站」，見七、八十歲老人聚在站長室用客家話「打嘴鼓」，說那「阿姆按多腳」的成人笑話，大家笑得合不攏嘴來。與一位92歲老者談起了1935年的關刀山大地震，他說此處正是震央重災區，鐵道震壞後就從此廢棄另開新線，車站現在成了一處見証歷史的古蹟。

那次大地震，死亡3279人，傷者1萬多人，是台灣死傷最慘重的地震。後來朋友還告訴我，傳說地震發生那晚，竹東很多住家於深夜時有位老人挨戶拜訪，結果清晨六點多的地震，凡是那老人到過的房舍無一倖免。

哇！很巧呢，來玩這天正是和地震同一天呢──4月21日。唉呦，心裡有一點點毛毛的呢。


        

轅軒隨筆 聽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康納曼演講

  轅軒隨筆20130412

聽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康納曼演講

    2002年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康納曼Daniel Kahneman(1934-)，猶太裔美國人，是私立普林斯頓大學心理學教授。這所位於美東的大學，為享譽全球著名八所常春藤盟校之一，尤其在學術研究方面，更是遠近馳名。而康納曼教授原本是心理學認知領域的研究專家，由於他跨領域研究經濟學、醫學、政治、社會學、及社會心理學，能把一般人看似簡單的思維，運用在經濟學上，讓他贏得行為經濟學大師的美譽。也因為這方面的貢獻，榮獲了2002年諾貝爾經濟獎，是非經濟領域獲此獎的第一人。通過心理實驗研究，他證明了「經濟決策的過程是理性的」說法，並非事實。

    康納曼教授把一生研究心理學的心得，2011年寫成了一本書《Thinking,Fast and Slow》，深入淺出地讓大家瞭解我們平時的思維到底是受甚麼影響。中大洪蘭教授在台灣《天下文化》邀請下翻譯了這本書，中文書名譯成《快思慢想》。「快思」指我們人一種直覺的思考（書中稱系統一），迅速對周遭環境刺激予以反應，它很特殊的存有一機制，例如任由損失情事、規避惡習的存在，或每每容許過度樂觀、主觀偏見等等，不但如此它還愛隨意聯想又常情緒化。所幸我們人有另一種機制，也就是書上所謂的「慢想」（稱系統二），它運作起來比較慢，會綜理分析，擅長邏輯工作，所有「快思」力有未逮或力不從心、甚至存心偷懶的工作，它都承接下來。經過它的把關處理後替我們的決策減少了不少錯誤，然而它也有缺點，就是有時也偷懶，習慣走捷徑和粗枝大葉，常不加篩選就直接採納了「快思」的判斷。

演講現場

  

    

     3月30日《天下文化》為了這本書的出版，特別邀請原著作者康納曼來台演講。我有幸是長期讀者，有了機會參加他在台北板橋的演講會。盛會由《天下》    集團董事長高希均主持，演講完畢還由曾志朗先生以《快思慢想》對台灣社會的啟發作15分鐘的演講，現場稍後又舉辦了交流論壇及現場提問，可說是享受了一場知識饗宴的快樂週末。

        

《快思慢想》及此次他演講的主題，很大一部份提及我們普通人直覺的偏見，而這偏見往往來自於經驗法則，就是常常利用事物的相似性，來做新思維的重要參考。不管「快思」或「慢想」兩道思維運作都出現漏洞，特別是第一道自動搜尋直覺的系統，因為它們偷懶選擇走一條簡單的捷徑，使得預測、判斷出了差錯。除了諸如因利用經驗法則誤判外，康納曼還討論其它如月暈效應、瞄點效應、框架效應、稟賦效應、展望理論，甚至溝通、偏見、聯結、效用等等心理學早已討論過的理論。然而康納曼的貢獻是在於，他透過無數的實驗，證明人絕非理性的動物。人不但經常在日常經濟生活發生不理性決策外，甚至還被直覺和偏見誘導而犯錯。以下我就把我所看所聽，又覺得有趣有意義的地方，跟大家分享。

＊   實驗問夫妻兩人對維持家中整潔貢獻度多大，受試者須用百分比呈現。結果總加往往超過100%，夫妻各方總覺自己做的遠多對方。個人經驗或鮮明事件容易由經驗提取。然而這些被稱為「可用性偏見」、「可用性捷徑」也往往導致因為上週的飛機失事，你現在只敢乘火車。

＊   「你願意捐5元救濟因海上漏油危及的五萬隻海鳥？」實驗結果答案是20元，如5元改成400元，實驗結果答案是143元；而如光只問「你願意捐多少錢？」時，答案是64元。這就是所謂「瞄點效用」。如此推論，您買房子時，可不要受屋主開價影響。

＊   有人在到戲院門口時發現他買的兩張80元的票掉了，你覺得他會再買嗎？又有人也想買兩張80元的票看戲，然而戲院門口他突發現錢掉了，你覺得他會用信用卡再買兩張？結果大部份的人認為前者會回家不看了，而後者會刷卡再買。實驗者的解釋是前者覺得這戲不值得用兩倍錢來看，而後者只是覺得只是零用錢少一點，現在窮一點尚且打算下個月省回來就得了。這是所謂的「框架效應」。

＊   實驗者要受試者看完下列句子：「在擁擠的紐約大街逛了一天後，珍妮發現她的皮夾不見了。」結果受試者在作回憶測驗時，大多數聯結了「扒手」遠超過「逛街」；從口袋掉出、遺置餐廳等等都被忽略。這是因為「紐約」、「擁擠」連貫了「扒手」，這正好檢視了自己對因果關係的直覺。

＊   試比較會改變你生活的兩件事：1買一台很舒適的新車2參加每週聚會的團體如橋牌會。通常人總會誇張車子的長期效益，而不談好友牌聚的功效。說明我們會聚焦一開始令人興奮的事物，即使後來慢慢失去光采，而忽略了需要維持長期注意力又更有價值的東西。我們忘了「時間」這重要因素。現在有人打算在平時住家與山中別墅平分日子，可能也是類似例子，值得大家思考。

＊   「人類的腦和其他動物的腦有一特別機制：對壞消息特別敏感。假如大腦可以在偵查敵人的速度上快幾百分之一秒，就增加了這動物的存活率，把基因留下來。」這樣的實驗結果也可證明充滿情緒的字眼、壞消息通常比較能引起我們注意，而媒體喜歡報導負面及腥色消息，我們就瞭解裡頭含有商業考量，不足為怪了。

＊   系統一的運作是認知放鬆的，輕鬆但不一定可靠，也不會對不可靠訊息發出警訊，造成系統二難以區分。因此它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慢下來判斷，或者矇混予以過關。康納曼指出除非我們投注更多時間精力，否則很難改善決策的品質。然而他也說，阻擋源自系統一的錯誤並非不可為，例如自覺身陷地雷區時，請系統二來增強我們的選擇品質。

     以上皆為摘釋書中所得，至於現場康納曼教授除了一再闡釋這兩個系統實驗證明結果，及它們如何會造成我們易於受偏見、直覺、太樂觀、第一印象等等以外，他也嘗試告訴我們溝通在日常生活的重要。演講完畢曾志朗先生以此書可以帶給台灣的啟發發表感想，談媒體責任談核安。他耽心台灣人民容易理盲，整天接受甚至傳播沒有evidence base(證據基礎)的東西，對自己的思想言論太過樂觀的自信，以致言無不盡，事實上對事情本身毫無助益。如對核四議題，有不少人對此牽涉專業性的東西，簡直「胡思亂想」大放厥辭，殊屬不該。他闡釋康納曼所說:人常被太樂觀誤判時，他舉出民眾對 8分之1 尋花問柳會中獎性病的機率，認為不可能是我，卻對機率幾千萬分之一的樂透，認為可能是我，不但不理性，簡直荒謬。

每每躬逢盛會現場聆聽世界名人演講時，我喜愛一邊聽一邊觀察他們的舉手投足，總不肯放過其一言一行。除了獲得其專業素養的啟發，也學得這些大師的人文涵養。例如 洪蘭 教授請教他關於教育方法的問題，他竟客氣答道教育這專業不是他本行，他實在不方便提供太多看法。（他教書教了幾十年了！）。又有人問他獲得鉅額獎金時，有無利用自己在經濟上的專業研究知識規劃投資， 康納曼 教授卻微笑答「我還不需要投資，我的錢已夠用。」而針對核四議題，他強調公投也不能隨便使用，因為可能操控的變數太多；另一方面，民眾並不像科學家或專家那麼相信數據，萬分之一與億分之一可能對他們沒甚麼分別。所以在與他們溝通時特別要注意互動的方法。總之，在這問答裡，我為他的謙虛、謹慎及生活態度深深感動。

最後還是要稱讚 洪蘭 教授的努力執著，短短半年翻譯了這本書，還促成學術大師以78高齡風塵僕僕遠道訪台。 洪蘭 教授的先生曾志朗能共襄盛舉，也看出他們夫妻平易、熱情又急公好義的精神，令人敬佩。唯一可惜的是，地主那亮麗政治明星太多的政治告白，和年輕貌美的司儀太多的贅語──那句「接下來做一個合影的動作」，一樣使人實在不敢恭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