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了，什麼都軟

     （那年，密西西比河夕陽）

這似乎是大自然萬物生長的鐵律，成熟了，老了，什麼都軟。你看我們吃的百香果，越是成熟越軟，我們人老了，生理上什麼都變得軟，就不必再説什麼，光看我的老牌友，每次尿尿都非把我的廁所，弄得「一塌糊塗」不可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。至於說到心底裡的軟，則更如千里一洩，全無法控制。我昨天有個初中同學會，每年辦那麼一次，有位八十幾歲的老師受邀説話，說著說著，不禁就老淚縱橫起來，完全不能自已，一時場面氛圍令人無限感傷。

「美國人」好遠從西雅圖趕回來。這裡頭還有更多與會同學不知道的插曲，説來實在令人感動。原來他農曆年過完沒多久就回來了，打算一直等到開完同學會，五月再返美。誰料這老兄前陣子肚子痛，還連續痛了幾天，為保險萬全計緊急返美就醫，「 洩憤」了事（我笑他「肥水不落外人田」），竟然又趕在同學會前二天趕回台灣。這到底是什麼魔力呀？這超人阿山Superman搭機像坐巴士一樣，航程可是十幾小時呢！Magic, magic，如果這不叫「奇蹟」，什麼才叫奇蹟呢！心裡軟喔⋯⋯。

「美國人」更可愛的地方，這次還由老婆擔任「隨扈」隨他回台，打算「嚴加看管」，不讓他每天「肉林酒池」揮霍無度。其實事實倒沒那麼嚴重，這幾年回台，都不像十幾年前剛回來時那般神勇，可説相當節制。只是親朋每每因赴美受他款待，待他回來故鄉，一有機會便想感恩圖報，以致三日一宴五日一酌，實在難免。更加上同學都老了嘛，全想能多聚就多聚，不是說「看一次賺一次嗎？」這次，他們夫妻見大家歡喜，會場每位同學發個美金紅包，看來必定「所費不貲」……！（老兄，你就別逗我了！）

   （2000年的一則筆記）

重看到2000年我隨手抄的一則筆記，「時間，對等待的人來說，太慢；對悲痛的人，太長; 而對那些開心的人，又覺得可惜太短暫了，只有那些心裏充滿愛的人，會體悟它的永恆。」（意譯）這真是讓我每每看了，總是感慨萬千的一句話呀！尤其現在徒長馬齒，於人世之幸與不幸，感觸其悲涼處常無法自拔，甚至私下流淚不已。有什麼比一位頭蓋骨剝下來兩次，現在重生的好友，能歡欣擁抱新生命的事，更讓人感到神賜的奇蹟呢？有什麼事，讓一位好友官司打了13年，不得清白，還得向命運屈服，更讓人痛徹心扉的事呢？軟哦，我突然想到任賢齊那首《心太軟》，我們全老了，心更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