轅軒隨筆 拾穗集2

 轅軒隨筆20121125

 拾穗集2

1.             馬英九總統被罵英文笨蛋bumbler，余光中幫他解成「拙樸」，以余的學術地位，馬應深慶得人。發明愛滋病雞尾酒療法聞名的何大一博士剛去美國時，也曾被人譏為笨蛋。成名後媒體訪問他那時會生氣嗎，他答說：「我覺得它沒有甚麼意義」。“I don’t  think it’s productive.”他說他深信「時間會治療一切」。“Time will heal that.”

  2.     馬英九總統政府施政老遭挨罵，藍綠皆不買帳。愛惜名聲的他當是感慨萬千，甚而坐立難安。《資治通鑑》有段記載，齊世祖武皇帝9年（491AD），「魏宦官苻承祖方用事，親姻爭趨附以求利，其從母（姨）獨否，常謂承祖之母曰：『姐雖有一時之榮，不若妹有無憂之樂。』」馬之處境正是中國人常說「高處不勝寒」呀！

3.      馬英九總統兼國民黨主席，可是即使所謂「嫡系、禁衛軍」國民黨立委有時也不甩他，莫可奈何。他可羨慕死了昔日蔣中正總統時代：民國43年，蔣在一次國父紀念週訓話，他說：「立法委員標榜民主，授敵以柄，應即反省改正，否則以叛黨論。」現在可好了，民主不知在哪裡，敵人也不見了，黨呢，哈，甚麼黨啊？

4.       粱啟超有謂：「一個國家政治要上軌道，須靠小說。」王國維說：「生一百個政治家，不如生一個文學家。」齊邦媛講的就不那麼生硬，她說：「經驗人人有份的生老病死和喜怒哀樂，只有文學可以解答。」我還好，不認為自己崇洋；但是英國人這句話我愛死了：「我們寧願失去印度，也不願失去莎士比亞。」

5.    十幾年前，我在新竹縣關西馬武督山腳弄了間鐵皮屋，松樹群立，溪水潺潺，夏日涼風徐徐，隱蔽而幽靜，彷似人間秘境，周末假日便有了地方以遁人世。未久便與當地一鐵皮工人成了朋友，他常說的一句話是「人有時不要太清楚，裝裝傻也不錯」。此大哉言也。這我又想起我好友劉校長在他美麗青翠草皮院子講的一句話：「有時當一下別人揶揄的對象也不錯。」此近乎禪。

      

1954張愛玲在香港〈網路〉

  6.      張愛玲曾致信她的好友鄺文美，信中謂我這只閒著就寫封航簡來，不是等著回信，有空才回信，更交代：「千萬不要多寫。」這樣的交情，對孤僻成性的張來說殊屬難得。有很多時候，家人也好朋友也好，常有不需要的電話與書信，打了寫了反而不好。例如我太太就不時交代，患了個小感冒，可千萬不能電話裡讓在國外的兒子知道。此亦大哉言矣！

 7.      殷海光（1919-1969）是已故台大哲學教授，一生為言論自由、人性尊嚴，不惜與當權搏鬥，不屈不撓，雖然被迫離開教職，當局仍一路打擊壓迫，1967年罹患胃癌，兩年後病逝。半百一生以爭自由爭人權為主要職志，死後為社會尊敬，錚錚風骨，光風霽月。國民黨、民進黨總統皆親自向殷海光家屬道歉，可謂正義得以伸張，精神永以不朽。他有次在政大演講〈人生的界域〉，有句話大家在爭什麼利益時，可以參考：「在我們的生活勉強可過時，萬不可因要得到較佳報酬而犧牲他人。」

    8.     春秋時代魯人孫叔豹謂人之三不朽，一立德二立功三立言。以殷海光先生來說，算是都達到了。有德者方能立言，為天下教範，此不啻為世代之功矣。他不僅是學術上的巨擘，也可說是社會國家的英雄。自古說英雄愛美人，美人何嘗不愛英雄呢？殷海光的妻子夏君璐，就是崇敬熱愛這樣的一位英雄，始終不渝，兩人堅貞愛情令人羨慕。夏君璐曾寫給殷海光一封信，看出他們甜蜜的愛情：「我又要說過二千遍的話，I love you，莫名的love you，深深地love you，死死地love you，永久的love you。」

9      「雖然當時我很痛苦，可是我一點也不懊悔…… 只要我喜歡一個人，我永遠覺得他是好的」。這是《張愛玲私語錄》的一句話。一般人都認為她所指的是胡蘭成。不少人都批評胡為負心漢，虧了張愛玲難得起發的熊熊愛火，但是她卻不以為意，擔起這打擊，還給張式冷傲風格加了幾分。 胡蘭成與張愛玲結婚時，沒有儀式，只有一張婚書，上面寫著：「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，結為夫婦，願使歲月靜好，現世安穩」。聽說上兩句張愛玲所撰，後兩句則為胡蘭成撰。

    10    李劼在他的《百年風雨》稱譽徐志摩的審美境界遠超過胡適或魯迅，這也是為甚麼志摩的詩，連及他的哲學、政治底蘊不是他們能比擬。這論點不是我偏愛本家，個人實在佩服李先生的治學功力。志摩接手《晨報》副刊主編，第一天就說：「眞的理想主義者，是受得住眼看他往常保持著的理想萎成灰，碎成斷片，濫成泥，在這灰這斷片這泥裡，他再來發現他更偉大更光明的理想。」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；他的〈再別康橋〉「悄悄的我走了，正如我悄悄的來；我揮一揮衣袖，不帶走一片雲彩」，則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輕。正如李劼說的，「性情和空靈，自由和尊嚴，盡在其中。」

    11       卡夫卡Franz Kafka (1883-1924)是捷克偉大且令人尊敬的作家。他的成長、一生並不快樂，直接影響他的作品並不是那麼陽光。也許正是這背景，培養他一種猶太血統忍耐的特性，更深層在性格上形成一種「無可毀滅性」indestructibility，白話一點就是當你再也撐不下去時，卻咬牙吞血奮戰到底的精神。上文〈我是一隻羊〉就模仿了他的《變形記》(Metamorphosis)，主角在人生不如意及心理壓抑下，一覺起來變成了一條昆蟲。雖然悲慘，但也得獨自面對給撐過去。他曾寫到，「寫在信裡的吻，從來到不了目的地，在半路上就給鬼魂吃掉了」。他還說：「遠方的人可供遙想，身邊的垂手可及，此外沒一樣事，人可以做到」，這是他針對「人與人關係」極令人深省的一句話。這些也都是他作品中的核心思想。

   12  彭蒙惠Doris Brougham女士是美國人，在華盛頓州西雅圖出生。21歲赴上海傳教，政府撤台後她隨來台到花蓮傳教，很早就在台推展英文教育，創 辦《大家說英語》（Let’s talk in English）及《空中英語教室》（Studio Classroom）雜誌，到今年2012剛好50周年，讀者超過百萬，是一位非常成功的語言教育 家。    彭蒙惠認為學英文可以讓台灣好的東西給全世界知道。國際化不但要瞭解別人，更要先了解自己。英文既然是最普遍的國際語言，那就「非此莫圖」了。 我尤其喜歡她講的“Learn to get along and enjoy people who are different from you.”「學著跟自己不同的人相處，並從裡頭得到樂趣。」
    

13    柯旗化(1929-2002)以著初、高中《新英文法》出名，然而他卻是60年代白色恐怖下的犧牲者，兩度入獄，先後經歷十幾年的政治犯牢災，令人同情。

      柯旗化夫妻鶼鰈情深，相互扶持，我樂意與各位分享其《坐監書信集》致其妻的一封信，內容相當感人。「阿李：謝謝您帶了那麼多的食品來接見。   看到您那虛弱的樣子，心裏很難過。養育孩子本來是我倆的責任，可是現在 這副重擔卻落在您一個人身上，眞對不起。半月來，我都在欣賞中國古詩， 尤其喜愛陶淵明、王維等自然詩人的作品。但願將來我們也能到鄉間去 過著 種豆種瓜、整理花園、養雞養鵝，有閒暇時讀書、聽音樂，那種寧靜淡泊的生活。」

    14       近日編《石觀音》刊物，有一文記載農家以前忙碌情形，「天光出門晚正轉」，聽起來有濃濃客家味，好是過癮。「天光」即是天亮，「正轉」是才回家 的意思。這使我又想起有次在國家音樂廳聽林昭亮拉小提琴，忽聞前座一婦 說，「到底要『作』到幾時？」，這客語「作」即演奏之意，乍聽之下，彷彿小時候看大戲了。我小學同學常愛打賭，  口 頭禪是「假使我是輸你，我送你一ㄆㄤ戲！」異曲同工。(一ㄆㄤ，客語，一齣的意思)

生活可以過 大家擠一擠

15     媒體報導農民休耕補助將由兩次減為一次，這是農委會主委陳○基決行，報導時看不出他有甚麼顧忌，反而要讓人覺得是不得了的新政。我要向陳主 委說，你錯得離譜。農民在政府全面只發展工業昔時，犧牲有多大你知道嗎？你怎忍心在他們老年已無法耕種時，重重打他們一巴掌？老農民的心聲不是說還能做時叫我休耕，現在連走路都不穩了，政府卻打算棄他們於不顧。

   許信良任桃園縣長時，首推「肥料送到家」措施，農民個個額手稱慶。他選舉時無錢無勢，農民捐辛苦錢外，送米送豬肉送蔬菜，簡直像自己家人競選。馬英九要學工程的博士當教育部長，十二年國教險峻前途未見明朗，教授動物科學技術的博士當農委會主委，不能感同深受農民辛苦；許信良不是殺狗的，蔣、陳卻是讀過書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