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間 • 情愛（二）

   （柯旗化，高雄人，1929～2002）  網路照片

談到柯旗化，我們四、五年級的一代，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本《新英文法》。這本對那時台灣剛開始英文的學習風潮來說，真是幫助了太多太多的莘莘學子，造福了多少在摸索英文學習，徬惶無助的人。他開創經營的「第一出版社」，輝煌地度過了半個甲子，1960出版的這本英文文法書，再版又再版，至今銷售早都超過百萬本以上了，這也是國內難得的出版業的奇蹟。本書作者柯旗化，母親旗山人，父親善化，故取名「旗化」，1949年台北師大英語系畢業，是一位優秀的高雄一中、女中英文教師。

我從也沒想過，在讀了他精心寫出的英文文法書那麼多年後，還有機會讀了他這本2010出版的《柯旗化坐監書信集》。這本書集了柯旗化因觸犯「預備叛亂罪」入獄，在獄中給太太柯蔡阿李的三百多封信。讀了這些字字含著無盡辛酸血淚的家書，每每讓人感動莫名，沉思良久。正如他的長子說的，我父親「是一位善良正直的模範公民，怎麼會把他打成一個窮凶惡極的匪徒呢？」這當然是一個時代的悲劇，很不幸的，柯旗化竟陷入了扭轉他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險惡漩渦，成了最大的犧牲者，令人唏噓和不捨。

《坐監書信集》寫出了一位先生對妻子默默的愛，更多的是歉疚，對三個幼小兒女（入獄時分別是八個月大、二歲半、四歲半）的關懷擔心，甚至還得分心出版社的經營、文法書籍的改寫補充，讓我們體會到作者一向的負責、用心，與牢獄裡煎熬的椎心忍耐。諸如這些難以言喻的傷痛，真使人不忍卒睹。他1951年先因案管訓了兩年，至1961年再度被捕，遲至1976年才被釋放，共因「思想罪」坐了17年的牢。2000年高雄地院終於判定為政治冤獄，還了他的清白。讓人痛心的是，他於兩年後即因帕金森及阿茲海默症過世，結束他苦難的一生，享年73歲。

「明兒，芳兒：你們寄來的信收到了，謝謝你們。爸爸很愛你們。爸爸因爲工作忙，現在還不能回家，再過幾個月，把工作統統作完了，就可以回家了。你們都很用功，爸爸很高興。你們兩個的字都寫得很好。爸爸回家以後，請你們唱歌給爸爸聽，弟弟會不會唱歌？要好好聽媽媽的話。聖誕節和新年快到了，祝你們快樂。爸爸（1964/12/10）」

「阿李：最近連續收到好幾封您的來信，每次收到您的信，心裏就有說不出的喜悅，其後差不多有兩天會覺得很快樂。每天清晨散步時，眺望遠近美麗的山景，我就想：將來回家後，我們要買一部小汽車，我開車載妳和孩子們到鄉下去欣賞田野風光，有時要祇帶著妳，兩人到寂靜的山上或河畔，重新和妳談戀愛；要是能這樣多幸福，這是我的心願呢，不知道您認為怎麼樣？….」（1969/03/14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