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事最好如煙

 最近都醒得早，好早的凌晨，三點左右。以前看老人吃完晚飯，就常聽他們說要睡覺了，總是好奇的不得了。「這麼早睡，要睡多久才天亮呀？」現在才知道，原來老人家醒來、起床，不是一定按照太陽升起的，有時候倒是看月亮東升西沉的。説到月亮西沉，和夕陽黃昏同個樣，往事沒一定說不堪回首，有時候如煙也滿不錯的。

以前我常也發現父親起得好早。他起來總是先坐在門前屋簷下石階上，抽著煙，大部分都看起來在沉思。我那時候也不算小，會覺得大人很辛苦，白天忙了一整天的農事，也不只是睡了個覺，哪說得上什麼奢侈，一覺醒來卻又面臨個千頭萬緒，仿彿百廢待興，常為他感覺很不忍心。現在父執輩的，很多都凋零了，此刻我們也輪到早醒了，頓時覺悟，其實常常嘴裏說的活在當下，甚至有酒今朝醉等等，往往都是做不太到的。

比起往昔，我們可幸運多了，早醒可做的事可多呢。打開手機，無遠弗屆，隨心所欲。我通常如果白天在「鬼混」，像昨天就例行賽打了一天的麻將，前天還興沖沖去賞桐冶遊，我清早（其實準確應該說凌晨）都會瀏翻了一下國內外大事，英文說這叫surf衝浪，可真傳神。但往往「衝浪」過程，一不小心便岔了路，大部分時間都耗在感興趣的人文歷史，一發不可收拾。有時候會覺得好慘，眼睛痛外，總不免感悟往事再怎美好，人、事的美好，還是如煙。

章詒和寫《往事並不如煙》，還寫了續集，寫的都是歷史血淚，看得有點心痛。歷史上政治的紛擾，尤其是戰爭，帶來普通百姓終生的鉅痛，中外古今無一倖免，讓人感同身受。齊邦媛的《巨流河》，說到她父親齊世英很多的不遇，敘述了他一家人的顛沛流離；王鼎鈞的《回憶錄四部曲》，寫近代抗日寫國共連綿戰爭，更寫盡戰爭的沒有一絲人性；原來在文學裡終究才看得出真正的人生。「是非成敗轉頭空」，《三國演義》開頭就引了這楊慎的「臨江仙」，道盡人事滄桑，看那滾滾東逝水，往事最好如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