轅軒隨筆 釣魚台 萬花筒

      轅軒隨筆20120904

釣魚台．萬花筒

    記得小時候玩過這叫萬花筒的玩具，好像還是自己做的，用三片長方形的玻璃做成一三稜鏡，然後取一稍厚的紙板黏附其上並捲成圓形筒狀，裏面一端放一些彩色的紙片，另一端挖個用以目視的小孔，基本上已大功告成。它是利用三稜鏡及光的反射原理，讓我們能窺視各種有趣變化的圖案，對稱又鮮艷，是令人好奇的一種童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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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台日釣魚台事件聯想到萬花筒，在於它的鮮豔、豐富變化的特質，使得我們對與這事件有關的國家感到好奇，她們的動機牽連著各種不為人知的心結，她們的行動要顯示的姿態，外交上國防上在在要傳達的訊息，嚴正又急迫，時間空間的爭奪與較量，可以說是處心積慮、勢在必得，不肯一點馬虎。所爭的島嶼很小，但是面子事大，大家要的不就是國家的尊嚴罷了。

          

    先說此事件最大的苦主─中華民國。70年代的保釣運動，如火如荼，海外青年熱血沸騰，我們總統馬英九躬逢盛會，還是風頭人物。那時保釣，背景條件單純，訴求嚴肅，是簡單直接發自內心的一種愛國運動，與今日的保釣局勢的複雜大相逕庭。除了當事國家台灣與日本的爭議外，中國與美國的介入，就把事件本身的爭議擴大化與多元化，小小的漣漪，沒想到形成漩渦，把地區列強拉扯進來，反而淡化當事國的訴求。大國的利益爭奪很諷刺，台灣的處境卻是尷尬。

    本來中國只有一個，就是我們台灣的中華民國。當海峽兩岸都各表一中，世界上卻只把中國大陸當成實質代表的中國後，這釣魚台的事就難辦了。原初美英西方列強把釣魚台許給日本，事不關己國際上也那麼默認了。那時中國還不是「中國」，聯合國還沒承認她，她也還沒崛起，雖然明知這島自始就是中國領土，無力也無暇顧及。台灣的中華民國名正言順就是這島歷史上的主權國家，不管日本有了治權，反正我們漁民可以自由去捕魚，就是實質的象徵意義了。簡而言之，這爭議的擱置，大家不必睜目切齒臉紅耳赤，也是國與國外交的完美結局。但是自從中國進入聯合國代表唯一的中國後，加上釣魚台海域發現蘊藏大量石油，中美日外交關係及兩岸政治演變，這釣魚台局勢就是我說的已成為萬花筒了。

    爭議的擱置往往都會因為客觀外在環境改變而無法再擱置。中國強大這條件先不說，中國與美國的明爭暗鬥先不說，這導火線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等右派要買釣魚台的「餿主意」，就如點燃了的一支火柴棒，硬是向現今暗潮洶湧的中美日台交互複雜的外交關係丟去。逼使每個人都要表態，抗議的抗議，撕旗的撕旗，演習的演習，吹皺了一江春水。

    台灣現在的困境是外交沒主權，國防沒力量，陷入進退為谷的困境。早在釣魚台爭議之前，我國南海南沙群島與菲律賓、越南的領土紛爭就層出不窮，以其中最大且有國軍進駐的太平島為例，因為與台灣本島距離遠達近2000公里，補給頗為不易，鄰近越南每起覬覦，迫使我國政府還要發表甚麼「主權在我，擱置爭議，和平互惠，共同開發」外交聲明。菲律賓亦不落越南之後，軍事、外交雙管齊下，對南沙群島的爭奪不遺餘力，惹起中國極大的反彈，菲國最後還要搬出美國，與之共同以軍事演習為名，方使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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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釣魚台的問題更為複雜嚴重。第一，她離我們太近了，近到都是掛宜蘭縣頭城鎮郵遞區號290的戶籍牌。如果以我們常聽電視氣象報告中的彭佳嶼來算，距離只有約150公里，乘高鐵30分就到了。第二，我們與日本的長久的歷史與文化的密切關係，使得處理這爭端要考慮的面向變得很複雜，例如貿易、民間友誼等等。第三，日本右派如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等的魯莽激進，迫使台日雙方不得不表態，而此又激化台灣政治藍綠的惡鬥，甚至民粹主義趁機而起，增加政府處理的困難。第四，由於中國美國的介入，亞太地區政治難免風雲突起，國際間外交的爾虞我詐，中美兩國較量終究難免使得台灣與中美的外交益加吃力。

    媒體報導馬英九總統重申，中華民國領土一寸都不會讓，立場非常堅定，但所表現的也未盡如人意。例如幾年來對於釣魚台魚場護漁不力，我國漁民屢遭不平等對待，例如外交談判沒有積極進展，總是給國民一種「國家無力」的印象。當然我們都體會，所謂「弱國無外交」或許是不能否認的小國窘境，尤其中美的介入讓人嚐到以小伺大的心酸，但是我們總不能早早豎起白旗，一事不幹吧！「東海和平倡議」立意固然甚佳，問題是急事臨頭，外交姿態外一定要配合一些動作。也就是說，也許我們在戰略上無法有太多著墨，戰術上例如文的舉辦論壇，增加議題曝光度，吸引國際注意，武的諸如派艦護漁、小規模演習等等，都是可以參考實施的選項。如果一再曲意隱讓，別人就不會考慮你的存在了。

    日本對釣魚台的立場，自從中國介入後她的頭就更痛了。自始至終中國都一 再聲明釣魚台是她的領土。以前雖是無暇顧及，但絕對不表示她承認是日本的領土。現在日本不但大力驅趕中國台灣漁船，高調護土，又放任政治右派的恣意狂行，甚至順水推舟意圖國有化釣魚台，中國豈會坐視不管？日本不會不知道這局勢會怎麼發展，說穿了這還不是國家總要作出一個姿態嘛！再說，日本先是經濟泡沫重傷了元氣，這幾年政治的不穩定，更使得國力及國際形象大不如前。舉例來說，光就首相就很少任期超過一年的。小泉民意最高，之後安倍、福田、麻生、鳩山，到菅直人都是草草下台，倉促上台的現任首相野田佳彥，連美國國務院主管外交的專職人員都搞錯他的大名。我之所以提這個例子，就是我認為國家政治的不穩定，往往會發生右派激進份子的猖狂，日本發動二戰殷鑑不遠呀。

    日本這國家有時令人迷惑，國民生活、教育水準這麼高，科技文明水準這麼高，不要說亞洲，與西方國家相比也綽綽有餘。每次去旅行，就驚嘆其國民的彬彬有禮，交通秩序井井有條，環境衛生的整潔維護更令人印象深刻。但是想到他們閣員三不五時就去靖國神社，祭拜那些國際上判定為戰犯的英靈，真讓人十足倒盡胃口。姑不論他們的「為國盡忠」，稱他們為「民族英雄」，也要顧念國際的感受，尤其埋在亞洲國家人民的深切悲痛記憶傷痕，試問中國人豈會忘記南京大屠殺、八年抗戰？

    最近日本對於離島領土的處理態度，更教人看破她的「瞻前顧後」的保守政策。北方四島與俄羅斯的領土爭端未平，偏偏韓國前來踢館攪局。兩個國家的政治領導人不約而同都登上了這些有爭議的小島。到目前為止除外交上的抗議外，日本政府似乎也一籌莫展。很諷刺的，獨獨派了防衛隊軍艦把香港保釣船，硬是連逼帶挾給拖走，「大砲打小鳥」的畫面驚險萬分，這不也正說明了什麼叫「欺善怕惡」嗎？。我還想，中、台、港那天合力演出強行扛旗登島的保釣勇士，日本自衛隊、防衛廳要不是忌憚中國的勢力，他們苦頭還有得受呢！

    說到中國，我總覺得她老神在在，一派悠閒。釣魚台事件，基本上不是她急著要處理的事，保持現狀、擱置爭議都可以接受。要不是日本有人倡議占領、收購，甚至還老遠把美國給「牽拖」進來，中國是不會有任何外交與國防上的表態與行動的。何況中日間的外交關係，可以說合則兩利分則兩害，是牽涉亞太地區軍事戰略佈署的，絕對不能因小失大。再說遠一點，以長遠的利害觀點，日本還算亞洲首強，收攏日本以對抗美國，當然中國也不會不考慮在內的。像此次衝突，美國不但國務院發表釣魚台應屬日本領土之聲明，又重提「美日安保條約」、實施海上演習，種種都不是中國所樂見的。

    中國著力的是美國不要再以人權、幣值、貿易、國防、環保等等惱人議題處處打壓逼迫。陳光誠跑到美國，雖然不像方勵之那麼的弄到中國灰頭土臉，這口氣中國知道還是要吞了下去。中國當然了然於胸國內民族主義可以讓這個國家生，也可以讓她死，所以在國家主權、民族尊嚴相關問題上，處理拿捏就非常謹慎小心。就以釣魚台事件為例，中國各大城市抗議示威來勢洶洶，有拔日本駐中大使座車旗者，有包圍領事館者，更有攻擊民間商店住家日僑人民等等，「勿忘918，打倒日本」、「滾出釣魚台」甚至「國家興亡，匹夫有責」等等牌子都出來了。這些抗議活動，都在中國政府中央以「維護中日友好關係，不會單方面採取行動」的宣示下，得以平靜落幕。

    中國考量日本、美國太多了，這是好事，表示政治、外交上愈來愈成熟的智慧與手碗。相反的，顧及台灣的政府立場和民間感受相對就少了。國際上，她不認為台灣有甚麼立場說話，這「中國只有一個」可抓得緊，「給利」但不能「給權」，台灣也只能自助人助，「殺開一條血路」，萬萬不可藉口中國「打壓」，自暴自棄，反要回憶李登輝唱「要拼才會贏」真情流露模樣。話說回來，因為中國美國的介入，反而給我們談判有了新的契機。現階段「聯中」抗日沒到那氣氛，但是萬一發生「中台抗美」的議題，則是美國引以為憂的。畢竟兩岸近年來經由貿易與人民密切的互動，所引發關係的質變，美國不會不認真看待的。

    這兩天9/3 9/4美國國務卿希拉蕊風塵僕僕訪問了中國，當然東亞與南海一些衝突，有了美國在其中調解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果，但是也不必天真以為美國沒有多少撈點好處。一些觀察較敏銳的外交專家，早以探知美國與中國的軍事潛在衝突無所不在。美國外交政策上有其基本型態，就是講究實際主義，長久以來，無論立國時的孤立主義，演進到「門羅主義（Monroe Doctrine）」，「巨棍」也好「胡蘿蔔」也好，都是在孤立與擴張政策之間擺盪。國力弱，則採孤立政策，反正美國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少有外患；國力強則扮演所謂「國際警察」角色，尤其凡有與美國利益衝突者，就非出面干涉不可。

    最近階段美國最大敵人一是共產國家，二是恐怖主義組織。這些牽涉到信仰的鬥爭打來特別辛苦，可說耗時費力，也讓美國吃足了苦頭。拿當初對付以蘇聯為主的共產集團來說，可以說美國傾全國之力，兼帶領所有所謂民主自由國家與之抗衡，要不是東歐與蘇聯瞬間解體，這「冷戰」還得打。中國大陸赤化後，憑藉其遼闊領土與人力優勢，全力發展國防，沒想到快速崛起，取「蘇」而代之，成為美國的頭號假想敵。韓戰與越戰的交手經驗，美國當然體悟出這國家不好惹；加上憑藉她近年經濟快速的發展，透過經援作外交全球戰略大佈局，美國終於瞭解中國在全世界的影響力，已非昔日阿蒙矣。

    到底釣魚台區區6平方公里，美國來攪甚麼局啊？地理戰略上，從阿留申群島、千島群島、日本、韓國、台灣、菲律賓、以至於更南接到印度尼西亞，這些東亞的所謂花綵群島（Festoon Isands），基本上就是當初美國為防堵亞洲共產主義蔓延，所精心佈局經營的第一道防線。所以，美國不可能坐視亞洲的風吹草動，尤其中國在全球各方面的影響力，已對信奉資本主義的美國造成全面威脅的時候。美國上下對天賦人權、眾生平等、自由競爭等等根深蒂固的價值觀念，受到挑戰時絕不會畏懼縮手，這一點我們是要清楚的。

    美國是一個既新卻又墨守傳統的國家，在外交政策的擬定更是如此。你看美國大選每每選出不同政黨的總統，但是她們的外交政策絕大部份可以說是蕭規曹隨，不輕易異動。這次美國國務卿訪問中國，我查其國務院官方網站公佈的聲明是，“U.S. is proud to be a Pacific nation. We are committed to be here for the long run.”看到沒有，“for the long run”，可不是鬧著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