轅軒隨筆 中國福建土樓行訪

   轅軒隨筆20121020

中國福建土樓行訪

     想去土樓很久了。有兩股龐大的驅力內心裏一直翻攪不停：一是客家血緣二是好奇這奇妙建築。自己退休快十年了，對於客家文化始終懷抱有一分傳承的個人使命，以至多少於閒暇之際隨著興趣走馬涉獵，偶然回首竟也發現一路走來，雖然沒有玫瑰的鮮艷奪目，三不五時倒也還聞到如野薑花般散發的清香，「自我感覺」不能不老實說尚稱良好，例如認識一些這方面工作的朋友，當官的、在地的，都常帶給我不少省思與啟發，也相處得很有樂趣。其次這已成為世界遺產的土樓建築，豐富的文化意涵實在太吸引人了。

     除了主要去見識福建南靖、永定的土樓外，還到著名土樓風景區云水謠；在號稱「花園城市」的廈門，參訪了廈門大學、鼓浪嶼與南普陀寺，又搭了一趟長程公共巴士到集美，參觀著名僑胞陳嘉庚故居。回程還乘高鐵到「中國海上絲路」的泉州，參拜了唐朝建成的聞名古剎開元寺。如此說來，這次旅行攝影之外，要是說是一趟「文化之旅」，也是不為過了。 

鼓浪嶼

    

從沒想過廈門邊邊這1.5左右平方里的蕞爾小島，會是如此妖嬌迷人。妖嬌因為其外貌景色風情萬種，迷人是因為其內涵雅致深遠。由於廈門素為海上重要港埠，早年為外國商人、傳教士來華之重要據點。位於港口西邊不到一里處的鼓浪嶼，獨特的地理位置、宜人氣候與美麗景色，自然便吸引他們來此居住。時間一久，無形中便形成各種不同的建築風貌，有「萬國建築博覽群」美稱。下榻此間風格各異的民宿，晨起散步在覆蓋著濃蔭的步道上，吸吐著蔥籠林木散發的清幽靈氣，脫俗超塵，凡世煩事當下一次洗盡，心頭一清兩腳走得更是輕快。但是這也必須拜非假日清早之賜。本地媒體報導中國十一長假，鼓浪嶼遊客一日高達十一萬人，都快把這島「踏沉了」。

胡里山夕陽

      

我愛鼓浪嶼有九份道路的曲折宛轉，空氣裡有鹿港的悠遠文化，散落建築中彷彿又看到一分淡水的異國風味。當渡輪裝滿了黑黑壓一大群旅客，緩緩駛出碼頭，不但載走了俗不可耐的人，喧鬧聲也隨之離去，寂靜便悄然還給了這島。在黑夜裡，能駐足此間民宿的旅客，就能幸運地在古色古香的房間裡，聽到海浪軽吻著沙灘與堤岸的浪漫聲音，和翌日清晨小鳥的無邪啼叫。

  

       
     
  更值得一提的是，聽說島上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台鋼琴，是世界上鋼琴密度最高的地方。島上還有一獨特的鋼琴博物館，頗富聲譽的音樂學校。另外好像額外附贈似地，這裡還保存林語堂在他妻子娘家住過的房子，盡管一片斷壁殘垣，仍可看到昔日的風華，給台灣熟悉這位幽默大師的讀者意外的驚喜。這樣說來，它名副其實算文化之島了。




廈門大學

       也沒想過廈門大學校園這麼大（500多公頃），師資設備這麼進步（18個學院，專任教師2000多位），學生這麼多（30000多人）。環境的漂亮優雅得利於大學臨著廈門灣港，有一片乾淨的沙灘，後面有一座不算高的山，山下又有座香火鼎盛的閩南古剎南普陀寺。師生在此優美的環境下，「想當然耳」會有顯著的研究與學習表現，也為人人所敬羨。

    1921年旅新加坡華僑陳嘉庚〈1874-1961〉經營橡膠事業有成，獨自捐資興建廈門大學，這所聲譽斐然的大學迄今快一百周年了。除此而外，陳先生尚在他的故鄉創建了高中初中及小學，提供故鄉居民更好的教育機會，聽說還全部免費優遇陳姓宗親子弟。現在在他的故居集美，建了一座廣闊雄偉的紀念園區，鰲園、歸來堂、集美學村、陳嘉庚故居，已成為來廈門必遊的觀光景點。陳嘉庚是福建人的驕傲，更是中國人的驕傲，大家稱他企業家、慈善家、革命家之外，最重要的，他更是一位教育家。

     

       在廈門大學見到魯迅，也是出乎意料的大事。我只知道魯迅，或沈從文於中山大學作育英才或者避難的事，沒料魯迅也在此任過短短一年教職。現在學校還特別設有幾間展室，陳設魯迅當時起居生活及教授情形，讓訪客一下落入思古幽情，也是魯迅迷的我始料未及、平添美事一樁的事了。

 

南靖土樓

      我們從廈門花了44元買了張長途公車票，沿著漳州駛往山區，先在南靖停了一會，便直向永定與南靖交界處土樓群尋去。八點半出發，下午12點多才到一處叫塔下村田螺坑的地方。沿途山路行車雖顛簸，然而車外遠方初見土樓與住民，心中總是湧起一陣陣感觸，夾混著興奮、喜悅，又對於自己祖先那麼艱困的生活環境，對他們產生一分尊敬，裡頭還參雜些許傷感。沒想到秋陽那麼溫煦，山坡一片金黃稻穗，本是郊遊好時節，卻莫名因為原鄉文化的探索，心理變成那麼複雜起來。媒體報導謝長廷回鄉祭祖，看到鄉親「血都沸騰起來」。我想就是這種感覺了。

    然而我卻沒料到，我們此次來參觀的南靖土樓，因為較靠近閩人集中的廈漳地區，講閩南話還比客家話的人多。聽說如果繼續往永定山區，那邊客家人就多得很多了。我們路上就看見以講閩南語為主的前呂副總統祖先所居住的土樓。

    客家土樓因為其建築奇特，代表豐富的族群文化意涵，幾年前已被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。客家人由中原南遷，選擇了艱困的山區，以宗親姓氏群居一處，顯示了他們團結禦侮的良苦用心，所謂「唯恨所居之不遠，所藏之不密」。登上土樓見其設有多處瞭望台，心裏為其避難的艱險唏噓不已。這種世路已慣此心悠然，正是「百年人家無非積善，一等好事還是讀書」、「農耕雨讀」客家精神出處。

    我們翌日再僱車到一處叫「云水謠」土樓住區，樓、房僅管一片殘敗，居民仍安然於美麗溪邊，看著山看著水，過著與世無爭的恬靜生活。我和朋友說，如果沒外人打擾，這種自給自足山居日子還真是天堂呢！唯晚間於溪水潺潺相伴的民宿房間，卻巧看到這期時代雜誌(Time, Oct.15)記者Bobby Ghosh報導「不丹」〈Bhutan Identity〉所寫的發人省思的一句話：“ When everyone wants a piece of paradise, can paradise stay intact？”沒錯，「當每個人都想要一小塊天堂時，天堂還會完美如初嗎？」我與一居民閒聊時，知道政府一整年為開放他們的生活空間讓遊客參觀，給每位居民80元的補償。土樓居民一生一世的隱私，就這樣無奈地每天在殘暴的闖入者(intruder)貪婪的兩個眼睛搜索窺視下，廉價地被踐踏，被出賣。

 

泉州


  回來廈門，同行幾個意猶未盡的朋友，提議到被稱作「中國海上絲路」的泉州一遊。書本記憶裡泉州是個漁村，還有就那歷史上漳州泉州族群的械鬥，沒想到現在它已是有高鐵到達，市容進步商業繁榮的大城市了。由廈門火車站30元購得車票一張，約一小時就到了令人好奇、長久以來我都認為只是一個漁村的城市。

    到泉州主要看看開元寺。這座佛寺廟唐朝始建（西元686年），占地寬廣，建築宏偉，初名蓮花寺，唐玄宗時復以年號開元為名，至今就將有1500年的悠遠歷史了。寺以大雄寶殿為主體，明朝總兵鄭芝龍所建，兩側各有一塔，雙塔高聳氣勢磅然有古意。寺內有集藝術家、教育家、音樂家、思想家於一身的弘一法師李叔同（1880-1942）館，參畢不得不讓人對這位中國新文化先驅產生最高的敬意。裡頭尚看到一幅由他書寫朱熹所撰之對聯，「此地古稱佛國，滿街都是聖人」，使我對這位終日講聖賢談修己的理學大師，就那麼莞爾一笑。

  

泉州火車站

   遊畢開元寺，再搭公交車參訪由江澤民手題新建的「中國閩台緣博物館」，館內以中國、台灣本是同根生，歷史文化與及血緣有如臍帶關係為陳設主題，內容豐富且極富創意，顯見中國在兩岸關係用心使力之深。來廈之初，見廈門大學邊胡里山、集美大嶝島的砲台都對準台灣、金門方向，對面小金門的「三民主義統一中國」標語也仍清晰可見，再思現今兩岸關係的風平浪靜，甚至安順祥和，直教人感慨「今夕何夕」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