轅軒隨筆 在雲南看到彩虹

    

      轅軒隨筆20120408

    在雲南看到彩虹

   三月中去了趟雲南，半個月的自助攝影之旅。

   記得上回去中國是十年前的事了，在那之前大概也跑了十來次大陸，著名景點古蹟好像都沒錯過多少。睽違已久，這回抱著很大的期望再次前往旅遊，而各方面聽到的也都說中國已有「全面性的突飛猛進」，我內心暗地希望山水依舊美麗，但願人民生活水平能高一點。結果「希望」是達成了，「但願」卻落空了。

   慶幸的是，我的中國自助處女行及攝影處女行，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，有趣、豐富，一路上更是充滿驚奇，每一個日子都感到好有意義，心裏頭紮紮實實的，讓我無時不刻能從生活的飽滿中，感悟到生命的可貴。

一、驚奇之旅

 

  出發當日，中國東方航班因機場濃霧延誤了，本來晚餐後出發，預計深夜到昆明，結果起飛時間一延再延，最後竟然要隔日再飛，旅客全須安排住過境旅館。驚奇便如此發生了：所有旅客搭上四部遊覽車，在高速公路濃霧中開往台北，進駐圓山大飯店。

      「這真是太神奇了！，太不可思議了！」。車上那位帶昆明旅遊團來台觀光的導遊，拉高嗓子直說個不停。

  

   「還記得嗎？第一天經過圓山大飯店時，我是怎樣介紹這家最富中國文化、蘊藏金龍寶氣的宮殿式建築？你們誰還記得大廳屋頂藻井上雕有幾隻龍嗎？誰還記得美國總統艾森豪住哪間房嗎？你們太幸運了！最後一天竟然住進圓山大飯店，美夢成真了啊！真是個完美的結束呀！」。全車看來就導遊最興奮了；事實上大陸客難得住宿這麼高檔的飯店，另一方面我也能體會，職業使然，他總想炒熱旅行團的氣氛。至於我自己，就僅僅沾染一點他們的歡樂了；雖沒住過這鼎鼎有名的飯店，卻來喝過幾次咖啡，可惜腦海總揮不去那飯店裡地毯發出的濃濃霉味。

   然而這次改觀了，不但嗅不到霉味，亮麗空間裡蘊藏著中國傳統文化，恢弘裡沒落掉優雅， 絢麗中也有了細緻。就不說外觀上的斗拱飛簷，富麗堂皇，光一樓大廳那一根根粗壯渾厚、油亮大紅圓柱直挺挺杵在那，就足迫使你震攝許久。走入各種不同設計的餐廳，時髦卻也能散發古色古香的巧思，客房佈置得也典雅溫馨，那象徵財富的房門鑰匙銅把，坐上去暖暖的、舒適貼心的電動馬桶，都令人回味再三。

        飛機第二天下午兩點才起飛。在此之前，我們被告知隨時待命登機，哪邊也不能去。第一次說當晚十點，第二次說次日上午十點，雖然有點折騰，但知道飯店一晚房價約一萬元，早餐掛價每客五百元（中西早點應有盡有，最醒目的是有Haagen Dazs冰淇淋耶！），加上機場又領了五百元餐券，算算機票來回不過一萬出頭而已，一切一切也該心平氣和、心滿意足了。
          

二、攝影之旅

   我喜歡照相，從Nikon FM1照到現在，少說二十年有了。但我仍是門外漢，半桶水，甚至還不敢把照相說成「攝影」兩字。尤其近年電子相機技術突飛猛進，產品日新月異，我這老梗更有如瞎子摸象、霧中開船，慘況空前，朋友間每次談到照相，只能努力克制不發一語了。

  同學阿文去年就提過要去大陸照油菜花、梯田，我一口答應，因為最近幾年好想去大陸卻苦無機會。旅行是要那天時地利人和的，人和更為第一要素。阿文又說是攝影團喔，我哪管這麼多，鐵定去就是了。沒想到他首先要我趕快把相機、鏡頭升級。躊躇再三，我還沒買下手，總認為光是現有這台Nikon D80我就搞不懂，哪有理由再買，因此決定就以這般行頭上陣了。同學看我如此堅定，除了「稱讚」我那麼節儉外莫可奈何，只好出借一個鏡頭，又看我連腳架也沒，索性把他一個淘汰已久的笨重腳架也借給我。說實在的，這樣的裝備，就足夠讓我感覺彷彿要提槍上戰場了，「反攻大陸」呢？！

    出發那天中午，已擔任桃園著名攝影社團班主任的好友Bill，專程來家裡惡補一陣，總怕我丟人現眼。我也只好在老同學前勤作筆記，諸如ISO、光圈、快門三要素怎樣綜合運用，光影的捕捉，如何構圖等等，講得我連抄都來不及。那天除請他吃了頓午餐外，在乎的倒是有點顏面盡失。但也莫可奈何，誰叫自己長期以來那麼不長進。猶記得幾年前同去土耳其時，他還不怎會照相，旅程中對我的照相技術一直稱讚不已呢。

    然而理論歸理論，這回十五天的實務，方讓我有機會徹徹底底瞭解了相機及照相的一些竅門。當然同學阿文居了首功。他不辭麻煩，一面忙自己照相外，還再三給我協助，讓我受益匪淺。 尤其現場拍攝忙亂之際，還不時要分心看我教我，唯恐我理不出頭緒，真還難為了他。有天實在被我煩到極點，為什麼無法感光為什麼不會對焦為什麼你的成像那麼飽滿？？？…情急之下他也火冒三丈，口不擇言起來：「你很奇怪矣！買一部裕隆速利，卻每次要跟我的Volvo比？」還好，算蠻厚道的。他知道我開Volvo，很給面子。

      「ㄟ！ 阿文，我是不是已到白痴的地步？」搞不懂時，我總要先自首討點罵，讓他心情平衡點。

     「說真的，雖不是白痴，但肯定很接近了，老實說。」他故意把「肯定」提高半個音階，又勉強擠出半個臉的笑容，想要陰藏心裏的意思。

    反正，那些時候我總是想，頭都洗一半了還怕啥，矜持個甚麼鳥！同學都快半世紀了，不但兩人五年同窗，兩人太太也是五年同窗呢。記得我同太太蜜月旅行第一站豐原，飯店還是他們訂的呢。因此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吃了秤砣鐵了心一直一直煩他，每每在他又快要說「白痴」時就趕緊打住。我對我剎車的「摸們」，總有無比的自信，弄得他一點也沒轍。

  

  先前看過他這次攝影之旅的規畫意見，詳細又有條理，讓我由衷佩服這老同學的細膩與執著。 二三十年來擔任校長的行政功力果然不同凡響。我感激他到他不准我再說「謝謝」兩字的地步，沒有他的「提攜」，我中國大陸自助處女旅行不會成功，美夢不會成真，也沒機會一下瞭解這麼多照相的「眉角」，這可真得來不易。回台後每次看看自己照羅平油菜花、元陽梯田的「作品」，無意間常湧現一絲絲滿足、成就，這種美妙感覺，總該要常和阿文兩人私下分享的。

 「太陽出來了！但是霧還沒有散。」這是這次那些攝影狂熱份子，一路捕捉日出、夕陽不時發出的嘆息。然而我卻聯想到我們幾個老同學，「花甲老翁了，友情正濃著呢！」。

    

三、自助之旅

 

   此行主要是攝影，我們旅遊方式就採取自助方式。在食住行方面希望能貼近在地生活，除了照風景外，能捕捉最多的庶民生活圖像，在吃的方面就以風味餐為主，行以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優先，住就儘量選擇鄉間簡單民宿。這樣的選擇，說實在的，早已決定此行的基調：「照相擺中間，享受在兩邊」。肯定不會是英文的Travel，它移動的沒這輕鬆，更不是Trip，這字路程太短，因此就僅僅Journey一字可以表達了，像極了人生的一段旅程，也「肯定」較前者多一點嚴肅。

 

   或許我們照相的地方很鄉下，有點偏僻，相較於我們台灣生活水準，令人不習慣又不方便。例如吃，雲南食物偏辣又鹹，即使負責成員點菜時再怎麼耳提面命，師傅就煮不出沒放鹽沒放辣椒的一道菜。十幾天吃下來全身上了火，我就是受不了患上了毛囊炎。尤其有天晚餐大夥叫了一鍋悶鴨，香麻油辣，一邊喝著高粱，簡直像吞下火又吃了炸彈般。第二天我臉上就冒出幾顆大如黃豆般的痘痘，腫痛異常，直到回台才給消了。就以他們平常小吃米干米線，也是辣得讓人嘴唇發麻、一頭是汗的。

       再說交通方面，常坐的公車分兩種，市內公車是政府辦理，除此大都是私人購車，然後參加政府成立的一個地區性交通公司，有點像台灣靠行制度般。各個城鎮設有公車站，售票發車調度統一經營，設有各種稽查，例如票務、安全車檢、載客管制、行車時刻，甚至台灣沒有的行李X光檢查…等等，種種制度設施可說有模有樣。而司機就規矩排班按時發車，除有時幫你安置行李外啥事都不管。反正每趟車，乘客多少收入就多少，與公司分帳就是。至於司機參加經營的車種也自己決定，有高級冷氣大巴，專門跑高速路長程的，票價較貴，也有中巴小巴跑短程的，至於乘客，可以自行決定搭甚麼車。

       大夥搭了幾次長途公車，除了想體驗民俗風情外，總想試試自己的能耐。照相的人看來通常較願嘗試或冒險，期盼在旅途中始終有不停的奇遇，最好鏡頭能慶幸地捕捉所有的畫面。我大概是團裡最不專業最不及格的人，雖然喜歡觀察各種風土民情，對搭乘大眾交通工具卻感興趣缺缺，甚至視為畏途。第一車輛太老舊，路況太差了，肋骨沒斷也難逃腰閃。第二交通文化簡直惡劣可堪形容，開快車、隨意超車、一路猛按喇叭，加上司機乘客抽菸、高聲打手機，每一趟車下來，好像命不是快沒了就是撿回來了。這是旅途中最不能忍受的事。當然，我也體諒這邊仍屬偏遠艱困地區，常將就將就給打發過去，不以為意，日子並不因此難過。還好，逢連續兩三天在山區照相時，大伙就租整天的車，三百五百一天，大家平分車資，倒也經濟方便。而當地司機兼作導遊，幫我們尋覓照相最佳地點，安排景點或人物拍攝模特兒，張羅吃的，儼然是隨身帶了個管家似的。這我倒挺喜歡。

 

      最後說到住，這次最省就省這條錢了。總想住在拍照熱門景點附近，搶得地理先機，就常常投宿景點附近民宿，設備也就簡陋無比。記得住了好幾個晚上要價不超過人民幣一百元的「標間」，兩張床附衛浴。所謂的「衛」還是蹲式便溝，「黃金」落下會冬一聲把水給彈到屁股那種，而「浴」就一根塑膠水管呈問號？型狀依牆垂掛，用力搬開把鈕水便直下，除洗澡外還可順便沖洗溝槽。

  「兄弟呀，蹲太久站不起來ㄋㄟ！」阿文每每向我抱怨。其實我沒跟他說，即使站起來，也眼冒金星一陣昏眩。更離譜的是，房間廁所也如外頭沒門，有的連洗手檯都免了。

   

   「幾十年早上沒聽到雞叫了！好過癮。」同行一位朋友說。其實那只雞在啼，凌晨兩三點，雞鴨鵝牛羊驢狗豬，一整村會叫的沒有不叫的，聲音此起彼落互不相讓，簡直就像一場交響盛宴，正在作室外大公演呀。已睡飽的說好美，還不能入睡的嫌吵，就看個人造化了。所以此行我也深刻體會旅行行家講的，「能吃能睡能拉，是旅行最要具備的三件本領。」

   

  

四、知性之旅

   十五天的旅行不很長，卻絕不算短。雲南雖算中國邊陲之地，說是文化之地大概沒人反對，因為早溯自秦代就前來開發，視為國防要地。加上中國重要少數民族，如彝族白族哈尼族…等等，多有分布，自然在民族國家歷史上有它的重要性。以前我到雲南，常譽稱為瑞士第二，這就只是光以風景論之，其實如果去過大理、麗江，去過香格里拉、西雙版納，都會發現豐富的文化蘊藏在裡頭，而以現代教育為例，民國文風亦盛，國立西南綜合大學亦設於此，昆明不啻成為國防文化經濟教育與觀光的重鎮。

 這次重來雲南，在羅平看到滿山滿谷油菜花時，我不禁說出「花怎麼這樣子開的？」為之震驚為之讚嘆。再看到元陽梯田時，除先一陣緬懷祖先兩三千年的智慧與堅毅外，更是久久不能置信於眼前美景。梯田隨山坡高低起伏，層層相疊，行雲流水一般，令人嘆為觀止，加上東川觀賞到的鮮明奇豔、變化多端的紅土，真如大家形容這樣的景像，肯定是為「上帝遺失的調色盤」了。另一方面，我們在最後還加上造訪雲南古城、也是第二大城的曲靖，看到雄偉蒼茫的城門，自然心裏多有了一分思古幽情。除此，我們又到初中地理課本讀到的錫都箇舊，銅都東川，而響叮噹的滇池自然沒有放過。

   從雲南回來，我甚麼事也作不成，竟然花了兩天重讀了高行健的《靈山》。」在給羅老師雲南風景明信片上我這樣寫著。就是一種莫名的慵 懶莫名地襲來。當然多少我明白，自己企圖再一次置身於那飄渺的人間仙境中，把思緒埋在《靈山》高深絕妙的雲端裏，我看完《靈山》，再看沈從文《邊城》，就死命要把自己全丟在那，一個憨直民性、素樸生活之原鄉。

 

  「師傅，您不照相嗎？」觀賞油菜花時我記得一位牽著馬的婦女問。她剛搶到為這男士作嚮導的工作「不了，我全記在心裏頭了。」端挺騎在馬上，男士斬釘截鐵、毫不思索地回答。
    旅行返台前，很好奇也很高興，竟然心中新生了一種想法：「回家，生活也是旅行。」
    什麼時候「平常生活」可以變成「期盼中的另一次旅行」，自己也莫名其妙。為這靈悟我興奮了許久許久，在太陽底下，竟然能那麼強烈追求要紮實認真過每一天，是以前不曾發想過的念頭。

 

轅軒隨筆 美國太空梭聯想

    轅軒隨筆20120427
  

 美國太空梭聯想

發現號  網路

   

 前些日子，國際媒體紛紛報導北韓與印度試射飛彈的消息，世界列強諸如美、俄、中、德、日等等國家紛紛表達高度的關注。一來牽涉自身國防安全，二來擔心核彈發展，因為他們玩的是一種長程、射程超過5000公里，等於洲際等級飛彈〈ICBM，Intercontinental Ballistic Missile〉，這就不是開玩笑的事，因為它影響國際安全太大了。雖然結果北韓失敗印度成功，這後續發展仍將持續引起大家的注目。再來日前媒體也有一則消息，報導美國發現號（Discovery）太空梭最後一飛，它是由一架747改良的載運機，「先飛到佛州發射地卡那維爾角，返回出發地低空飛過跑道，向甘迺迪太空中心行最後敬禮」，後再飛向美國首府，低空飛過華盛頓紀念碑、白宮、和國會大廈，「在華府上空約450公尺高處兩度盤旋下降，華府國家草坪民眾萬頭鑽動，爭睹發現號的最後英姿」。

    前面一則消息使人感受到威脅，不安又無奈，後者所報導的畫面，美麗又溫馨，回味無窮，也正是這兩則消息讓我聯想美國太空梭命名的意涵，尤其它顯示的美國相關文化與精神。平淡生活裡，有時關注試射飛彈的大事（event），有時想像太空梭最後巡禮的旖麗插曲（episode），加上三不五時諸如王建民誹聞等等肥皂劇，給退休日子增添了不少的趣味。

發現號  網路

      
美國太空梭除第一架企業號（Enterprise，1976）專作返回著陸及各種實驗測試用外，升空服役過的共有五架，依製造出廠序為哥倫比亞號（Columbia，1981）、挑戰者號（Challenger，1982）、發現號（Discovery，1983）、亞特蘭提斯號（Atlantis，1985）、及奮進號（Endeavor，1991）。自1972年美國政府鑒於太空探索所用載具費用昂貴，時尼克森Nixon總統遂指示發展一種可重複來回（這也是英文shuttle原意）使用、低成本太空梭系統以來，到2011年4月最後一次亞特蘭提斯號出勤安返地球，美國太空總署（NASA）宣布歷時三十年的太空梭計畫，在完成135次任務後，就此譜下終曲。


       三十年來，五架太空梭環繞了地球21150次，載過世界16國、包括畢業自台北師大附中的華裔王贛駿等共355名太空人。正如最後一次任務，亞特蘭提斯號指揮官佛格森降落後所說的，這花費了美國政府超過兩千億美元的太空梭計畫，「改變了我們觀察地球與宇宙的方式，並且也已贏得了歷史的地位」。

      現在我們來聊聊這些太空梭名字可能代表的意涵。我覺得企業號Enterprise，代表美國以發展實業、資本主義市場、重商傳統文化的濃厚味道。沿襲他門老祖先希臘、英國等海洋國家以經商貿易為主，講究的是唯物主義、競爭與自由企業，也衍生了他們以行動為導向，即「愛拼才會贏」的價值觀。另外與中國歷史文化重儒輕商觀念正好相反，他們以從商為較高的選擇，諺語“Money talks.”、“A handful of trade is a handful of gold.”和“Business is the salt of life.”都相當程度說明它的價值取向。特別是資本大眾化的觀念深植人心，因此企業實業的發展全民榮辱與共，直接影響社會的穩定和國家的富強，而在國際上也就更有競爭力，企業組織遂搖身一變，成為世界各國經濟實力角力的後盾。美國在這樣條件環境下一步一步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強國。

哥倫布像 網路

   

至於哥倫比亞Columbia號與發現Discovery號，基本上應是緬懷及紀念偉大的航海家哥倫布（Christopher Columbus 1451-1506），發現新大陸亞美利加（America）的偉大事蹟。西元1492年他由西班牙出發向西航行，經過波濤洶湧的「黑暗之海」大西洋（Atlantic），兩個月後終於到達了美洲，在現為巴哈馬群島中的一個小島登陸。他那時以為腳下所踩的，就是他朝思暮想於《馬可波羅遊記》內所描寫的，遍地黃金與滿野香料的東方印度，雖然陰錯陽差擺了烏龍，叫陸上原住民為印地安人（Indian），然而因為哥倫布這個偉大的發現，世界貿易及經濟便逐漸由地中海轉移到大西洋沿岸，不但造成海上霸業更迭，由西班牙、葡萄牙、義大利、希臘等國家主導的貿易經濟，迄19世紀時已完全落到法國、英國、荷蘭等的手上，而這樣的轉變也慢慢帶領西方走出中世紀的黑暗。


       後來再由於資本主義結合了工業革命，雖然形成了新的帝國主義，但當然最重要的它間接造就了一個後起之秀──強大的美國，能在爾後民主國家VS.共產國家兩大陣營鬥爭中，擔任了領頭羊角色，在兩次世界大戰裡發揮舉足輕重的力量，尤其「馬歇爾計畫」的重建歐洲、阻止亞洲全面赤化危機，不可置疑地都對世界做出偉大的貢獻。

    Columbia是英文哥倫比亞拼法，Colombus則是拉丁拼法，儘管此外義大利與西班牙也都各有拼法，用它的名字來作命名，總都是紀念哥倫布的偉大，要學習他的冒險精神。除此而外，美國首府華盛頓本取其國父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名，為別於西部的華盛頓州，而特在名後加稱「哥倫比亞特區」District of Columbia，簡稱DC, 所以美國首都全名就成了Washington, DC.。我想這當然也是尊崇哥倫布的方式。另外美國國定假日也有哥倫布日Columbus Day，10月12日 或十月第二個星期一，全國放假。而全美國各州叫Columbia的較小城市，還真不計其數。

 荷蘭一清教徒博物館 網路

    挑戰者號Challenger與奮進號Endeavor代表美國傳統主流文化最為傳神。當初美國人祖先，為逃避經濟動盪、社會不安甚至宗教壓迫，自英國前來殖民，都帶著無比的希望，想尋找財富重建家園，以謀得比歐洲更好的生活。他們冒著生命危險，來到一般人咸信無法存活的新大陸，胼手胝足打造新家園。除了1607年他們先成立的第一個詹姆斯殖民地外，之後乘「五月花號」叫朝聖會的一批教徒，即後來我們稱的清教徒，就經過千辛萬苦，隨即又成功於1630建立麻薩諸塞州海灣殖民地，為將來十三個殖民地的聯合打了先鋒築好灘頭堡。雖然這過程長達一百多年，本身力量不夠堅實，組織也不夠建全，聯繫更是困難，在一邊要對付母國壓迫，一邊還要外侮印第安人下，苦撐持續五年的獨立戰爭，這十三州最終還是於1776年掙脫英國，發表「獨立宣言」，各州自此獲得自由獨立。

    
這一段歷史，鑄造了美國最原始的精神：崇尚個人獨立自由，征服、開拓甚至控制自然環境。如此，太空梭「挑戰」或「奮進」的命名，就再自然不過了。

杜威 1902攝  網路

    現任美國總統歐巴馬選舉時大喊「改變」（Change）口號，其實這也算美國傳統文化精神的衍生意義。因為面對大自然、未來，不能有抱殘守缺的保守心態，要強調一種進步的思想，尤其在教育上更要打破形式主義，追求多元創新，才足以因應日新月異的新世界。這樣的觀念也正好是目前台灣最需要的。另外美國人傳承了祖先親手開闢家園，克服自然環境，為生存奮鬥的實踐精神，也風行以杜威為代表的實用主義哲學。這是一種強調「做」的觀念，要「做中學」，“Learning by doing.”所以無論在家裡或在學校，小孩學生都被教導自己的事自己動手，從實踐過程裡驗證思想、理論。英文這樣的諺語更多，例如：Actions speak louder than words.（行動勝於空談） 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.（天助自助）Might makes right.（強勢即公理）A rolling stone gathers no moss.（滾石不生苔）在在都顯示了美國人這方面的特質。

    最後我們談亞特蘭提斯號Atlantis。首先我們必須知道，不管美國一直都是自由世界的領導者，在政治、國防、經濟、工商、文化、科技、太空等等各方面取得極為驕傲的發展，然而任何物質文明必有其發展的哲學背景與條件。美國開國兩百多年來，她成長茁壯養分可說主要仍要溯源於歐洲，例如古希臘的宗教哲學，近代英國在實驗主義下發展的理性科學文化（reason），兩者對於現今的美國宗教信仰、文學藝術，以迄於平常生活實用哲學，均造成既深且廣的影響。

    就以亞特蘭提斯號Atlantis取名來說，Atlantis本是希臘大哲學家柏拉圖在他的書《對話錄》裡，所提到西元前960年海中的一個島名，在他的描寫裡這島本是高度文明發展的強大帝國，勢力甚至遠及歐亞非大陸，然而很令人疑惑這國家在一夜之間就神秘消失了。柏拉圖敘述說是因為遭受天譴，謂國家強大後變成腐敗不堪，後來也有考古學家研究乃地震或海嘯造成。不管這罪惡之島是否屬實，現今大西洋取名Atlantic，當然也因為後人臆測它就是位於此洋裡的一座島嶼。另外像阿波羅Apollo太空船取名，它也是希臘羅馬神話中的太陽神，主管太陽、預言、醫藥、詩、音樂等等，像奧運Olympic奧林匹克，本就是希臘神話裡奧林帕斯山諸神。總之，西方世界各國的文化裡充滿古希臘的元素，不管它是不是神話，生活裡食衣住行無不受其深刻的影響。
  

     或謂美國墮落了，國力已大不如前，國際地位也日益衰退，不少國家，甚至歐洲都罵她流氓、惡霸，想跟她分道揚鑣。但是我相信，她仍充滿著最大的機會甦醒過來，因為這個國家年輕，有活力有創意，最重要的是他們根深蒂固的實踐哲學，用樂觀開放的心靈，勇敢面對問題調整腳步與方向，這是他們浴火重生的法寶。記得在美國遊玩的時候，坐火車到加州史丹福大學Palo Alto站，不但想到蘋果帝國的賈伯斯、當紅NBA林書豪，我寧願想到柏拉圖，發音那麼雷同，這西班牙語意指「高樹」（柏拉圖不正是那高高的樹嗎？）的小鎮，幽深的人文基礎加上無止境的創意科技，讓我確信，再過些日子，正如《時代》及《經濟學人》雜誌的推測預估，世界經濟的復甦最終還是會從美國開始，我們拭目以待。

轅軒隨筆 洛杉磯的幾點星光

   轅軒隨筆20120303

 

洛杉磯的幾點星光

奧斯卡頒獎典禮  網路

    第84屆美國電影奧斯卡獎頒獎典禮，日前於洛杉磯影城好萊塢舉行。每年我都會定時看電視轉播，早上實況看一遍，晚上再看一遍重播。不能說有多狂熱於電影藝術，總是想抓住時下風潮，探究集現代藝術之大成的電影文化，到底已走到甚麼地步；再說在全球化（西方化）的世界裡，藉由主導的美國文化重要媒介之一的電影，多少可以瞭解自己處於甚麼樣的環境/世界，大概推測它的脈動走向，無論對自己的生活、甚至思想，都有相當大的助益。

   《分居風暴》〈A Seperation〉是一部看完後讓我在大庭廣眾下，不禁拍手叫好的電影。看轉播實況就在主持人宣布「最佳外語片」時，我就搶先在老婆面前說，「《A Seperation》」。果然命中，竟然也帶來一陣虛榮的飄飄然。這部電影因為早先看了影評，所以台北一上演就去看了，那時總覺得怎麼會有這麼棒的電影呢？透過伊朗導演的用心，不單瞭解伊朗一些些社會文化，更由於導演一雙明察秋毫的銳眼，在如你我般的日常生活裡，把複雜人性裡一些稀微幽冥的心思，剖解得鉅細靡遺，淋漓盡致，令人敬佩；當然這先得稱讚和感謝劇本與原著，在一連串看似普通平常卻處處懸疑的張力中，讓人瞭解人性的善惡相生，深刻體悟中國南宋哲學家呂祖謙的「善未易明，理未易察」。也就是說善與真理常常並不容易弄明白，往往含有致命的個人主觀判斷，不意造成真相的扭曲，甚至帶來無法彌補的悲劇。

　　這正是亞里斯多德論悲劇的主要元素：一個平常、普通的好人，因為一時錯誤的判斷，造成往後的不幸發生。另外韓非子在＜說難＞一篇裡說「愛，則智當而加親。憎，智不當，見罪而加疏」，也把人性的好惡盲點表露無遺。我曾在胡適日記裡見其有致蘇雪林函，提到「愛而知其惡，惡而知其美」，言簡意賅點出凡事持平的重要。這部電影帶來的啟示之一，正是「中庸」(mean)之所以被人稱作Golden Mean(黃金中庸律)的原因，因為它能讓危機消弭於無形。

    

梅莉史翠普  網路

至於像《鐵娘子》，大概像梅莉史翠普(Meryl Streep)歷來主演的片子，總是讓人專注陶醉她的演技，激賞之餘便忘了故事，還好這部片子和《大藝術家》差不多，劇情稍嫌平常簡單，難吸引人外亦所幸不必多加費心；話說回來，「最佳影片」給了《大藝術家》，個人私下覺得倒真是有點「過獎」了。當然本屆得到大獎的影片還很多，沒得獎的遺珠或許更多，它們正在暗處閃閃發著光，這都得靠大家用心發掘。我對「爾雅出版社」老闆、也是名散文大家的隱地先生就羨慕的要死，他不時能在台北一人獨自享受觀賞好看的電影的樂趣。

   看轉播當廣告的時候，我們也認真談了些有關電影的事。因為對電影實在外行，我們的結論可能膚淺，但過程絕對保證正經。我們提到四個為甚麼，跟您分享：一，為甚麼導演大都是男性？這和廚師大部分為男性的道理差不多。在男女未全然平等下，女性因為家庭因素，時間體力都不允許她們投入這行需要絕對專注的工作，因此女性較難出頭。二，為什麼一些西方社交場合，夫妻開口閉口都先感謝妻子老公？ 因為西方人一來感情表達較東方人直接，再來西方夫妻婚姻不少都一婚再婚，尤其藝術演藝圈更多是有梅開幾度的例子，現存的婚姻裡的男女雙方，大概都已修成正果有情人終成眷屬，真愛遠比怨偶多，當然也就真心自然。三，為甚麼西方電影劇情、對白那麼豐富美好？因為編劇或原著都沉浸這行已久，除熟諳社會且對文化敏感外，主要還加上個個學院訓練科班出身，藝術理論基礎深厚。四，為甚麼得獎平均年齡會高達67歲？因為西方電影演藝事業歷史較為悠久，光以奧斯卡金像獎來說已是第84屆，那也就是說遠在民國17年，影藝學院就設立這個獎了。中國那年我們蔣公正率領革命軍北伐呢！而且我們相信：達爾文Charles Darwin「適者生存」〈the survival of the fittest〉是西方社會文化生存鐵律，市場票房決定一切，他們這些素有口碑的大牌影星這行也混得夠久了。

    如果您愛看電影，不曉得你們會不會覺得，其實我們常在電影中尋求自我的理想，它連結真實的你，把你的潛意識或者夢想都投射在裡頭。你或許心裡曾一時慌亂，發現自己竟也擁有如電影情節或人物的秘密：脆弱、膽怯、怕死、欺騙、 不忠實、嫉妒、自私、追求名利、虛榮…等等，另一方面你也可能藉由電影的故事或男女主角的激勵，而奮發向上，開拓一個自己適意的生活園地，甚至尋找道心之所在。這麼說來，電影所呈現的，有時還真是夢想中的自我。

   很高興我的朋友東賢夫妻來陪我們看晚上的重播到午夜。他每次叫他太太小名「裸香」，親切又悅耳，意境高妙，但卻令我嫉妒的直向他抗議。「裸體還散發陣陣體香」，這不但「了不得」還「不得了」。臨走時我還向他說笑，上回一起在我家看2012澳網，Jokovic vs. Nadal將近六小時的冠軍決戰，也是午夜時分，料定Jokovic輸定便提早走人，沒料天亮時獲知大逆轉。這次我說，「放心，我跟你保證，奧斯卡不會翻盤。」

轅軒隨筆 中國人不習慣薄酒來

  轅軒隨筆20120418

    中國人不習慣薄酒來 

 

 二月六日，正是中國人歡度元宵佳節的日子。這一天，重慶市公安局長兼副市長的王立軍，走進了成都美國總領事館，一時媒體紛紛以尋求「政治庇護」聳動標題報導。身為薄的左右手，深悉其政治野心，參與太多政治機密，執行太多政治打壓與收買，或甘為其爪牙，或夥同貪贓枉法，未料卻與主子反目成仇，為了自保攜帶機密文件入館爆料，甘冒叛國之大不韙，決定把身家性命與前途孤注一擲。

    他正是重慶市委書記及市長薄熙來手下第一紅人，薄熙來高調「唱紅打黑」的主要打手。所謂唱紅，在緬懷毛澤東時代，大張旗鼓向左過了頭，打黑，也只當作政治、經濟利益鬥爭的手段。從東北大連暴得政治聲譽以來，薄無所不用其極，全力拉抬、塑造自己的政治英雄形象，在中國講究排班論輩的政治文化裡，嚴重威脅權力結構的穩定與發展，早已成為不識時務的眼中釘。他進入館內隔天，美國政府這次相當配合，在館外已軍警層層森嚴包圍下，讓中共中央公安部直接把人帶往北京，作所謂的「休假式治療」。美國外交當局知道事情的嚴重性，特別是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十三日就要啟程訪美，只讓王「滯留」館內一天，低調處理此敏感棘手外交難題。

聯合報 台灣

    過了一天，薄熙來按原定計畫正率領訪問團訪滇，在雲南省委書記秦光榮陪伴下在滇池餵海鷗。他心裏現在已經明白，「唱紅打黑」固然捧紅了自己，也正是因為如此把自己扯下了馬。人還沒來得及紅，卻面臨從政以來最大的危機，政治前途不但毀之一旦，搞不好還家毀人亡。事到如今，也只能作最後一搏。他在北京中國人大會議期間，以熟練的媒體操作手腕，高調回應了王立軍事件，謂「有人不但給重慶潑髒水，也給他的家潑髒水。」

    中國，甚至全世界，每個人都屏息以待，中國政府要怎麼處理建政以來最棘手的政治問題之一。最後一直到三月十五日，總理溫家寶才在人大代表會議結束時記者會，首度公開談論王立軍事件，以嚴厲的措詞，要求薄熙來領導的現任重慶市委和市政府反思，並態度強硬批評了薄在重慶採行左傾的政治路線，背離了大陸的改革開放方針。在講話結束前又說，中共建政以來，現代化建設事業取得了重大成就，但是「也走過彎路，有過教訓」。直接講白了「唱紅」就是走了回頭路，不但有左傾向文革看齊的嫌疑，還挑釁胡錦濤與溫家寶當權的黨中央路線，「打黑」則破壞中國全力塑造的法治形象，完全不符合中國政治與經濟這個階段的發展。相當程度上，點明在國內與國際上，其作法絕對弊多於利。但是此時中共中央還力圖控損，轉移外界政治鬥爭的揣測。三月十五日，事機成熟，才解除他中共重慶市委書記的職位。

    到了四月十一日，官方新華社出人意表在深夜十一點公布，以薄涉嫌嚴重違紀，停止其中央政治局委員與中央委員職務，並由紀律委員會立案調查。稍後開除薄黨籍公職「雙開」甚囂其上，中央強調黨對腐敗現象絕不姑息的嚴正立場情勢，要求其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代問題，還要他講清楚王立軍事件與英籍顧問海伍德命案的真實情況，及其妻谷開來與命案的關係。局勢至此，這位政治明星雖然力挽狂瀾，進入中國十八大政治局常委的企圖，已是強弩之末煙消霧散。

    太史公《史記》：韓非知說之難，為說難書甚具，不能自脫。這「不能自脫 」此刻活生生描寫了薄熙來。以其父中共開國元老顯赫家世背景及本人之聰明才智，仍然未能自脫於名、利、與色的誘惑，人性的脆弱使人唏噓。《易經》謙卦：「謙受益，滿招損」，顯然這位一路由大連市政績大鳴大放，到重慶繼續唱紅打黑的太子黨，自我感覺超級良好。一方面顯示他的自負與自信，也忘了《論語》孔夫子講的「三人行，必有我師」：胡錦濤的謹言慎行、溫家寶的親民形象塑造，似乎他全沒看在眼裡。何況，以他的聰明才智，理應熟諳中國老人集體政治文化，不會把大權交給那麼能言善道、躁進又野心勃勃的接班人，這是中國三千多年來帝王封建的智慧結晶呀！中國重視的是社會穩定、集體利益和中央威權。

    相較於同為黨國元老習仲勛之子，現擔任中央政治局常委、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的習近平，在福建地方歷練了長達 17年之久，自2002再任浙江省委書記、中共中央宣傳部長，以迄2006年接任因案去職的上海市書記陳良宇，其平實低調的身段，就為全國上下所稱道讚許。2009官式訪問墨西哥發表演說，指出在國際金融風暴中，中國能基本解決13億人口的吃飯問題，已經是對全人類最偉大貢獻。其說話意涵及代表性，明眼人早看出其接班味道十足。對於西方世界，意有所指提到「有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外國人，對我們的事情指手畫腳，中國一不輸出革命，二不輸出饑餓與貧窮，三不去折騰你們，還有甚麼好說的」。大有外交較勁姿態。

2010年習近平任中央軍委會副主席，今年三月又以國家副主席身分成功訪問美國，會見美國總統歐巴馬，並以人權為主題，發表重要演說：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，中國人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巨大成就，但在人權問題上沒有最好，只有更好，中國人口多，區域差異大，發展不平衡。顯然這是以國家領導人的地位講話，希望在他上任後，首先在兩大強國文化的相異點上，找到交集與平衡的共識，進一步理解雙方以利交流和合作。



      待明年十八大會議，習近平正式成為中國第五代領導人，已是水到渠成的事了。另一方面，美國在今年年底總統大選後，透過民主程序選出來的國家領袖，是否能在項莊舞劍的美中尷尬政治局勢裡，游刃有餘來迎接面對，還真是個鹿死誰手尚未得知，因為在此同時她還要不忘轉過頭看看，甫當選俄羅斯總統的強人普丁，這隻兇猛的北極熊已蹲好了甚麼姿勢。

    薄熙來他父親當初幫兒子取名的時候，不會不懂「熙熙壤壤來去自如」不合中國官場文化，相較習近平父親給他們兄弟取的「習近平、習遠平」，顯然就差那一步棋。「近悅遠來」本是問政第一功夫嘛，《論語 子路》不就說了：「葉公問政，近者說〈悅〉，遠者來」？然而我重讀王充《論衡》，「凡人累害，皆由命也，王公庶人聖賢下愚，莫不有命矣！」因各有性命，故相生相剋，知太史公言「不能自脫」，良有以也。我們當然也不能不清楚，從薄熙來遭免職的故事，驚險情節中體會謙虛乃政治最重要的美德，而法治終究是進步國家追求的目標。
 

 

轅軒隨筆 打牌

  轅  軒  隨  筆2012/1/29 

 打牌

 　 吃喝嫖賭。吃，我沒那命，胃腸不挺壯，喝，沒那基因，嫖，沒那顆膽，只有賭，得到些樂趣。而賭也謹遵「小賭怡情」，講白點，我媽也沒幫我安上那顆大膽。賭裡頭我只打牌，而且超愛打。可是十幾年來，我也謹遵少打為妙的養身法則，尤其絕不熬夜，十二點一到，散場走人。英文裡頭，modest最可形容我這方面的堅持，適度、謹慎。

    麻將比起股票、四色牌、六合彩、丟骰子有趣多了。這玩意兒就是奇怪，很吸引人，我常說是「五分鐘就開獎一次的彩券」。不複雜變化又多，好運壞運由不得你，全靠手氣，人說「麻將有鬼」是也。何況從當中你可以學會謹慎，尤其鍛鍊耐性。有人說「喝酒看氣度，打牌看風度」，這話講得好。所以也有人常說選女婿就用這兩件事測試，不能說毫無道理。更有一個黃色笑話說，有位父親帶女兒到咖啡廳相親，問對方有喝酒嗎有打牌嗎，他答都不會。父親起身拉起女兒的手即刻走人，「快走快走，甚麼都不會，待在家裡還得了？」

    雖然講了那麼一大串打牌的好處，說實在得我當然還是有點心虛，不能理直氣壯的打，因此就常搬出ㄧ些莫名其妙的理論給自己加持。例如我崇拜的梁啟超說「只有讀書能忘記打牌，只有打牌能忘記讀書」，或「不為無益之事，何以遣有涯之生」，或「人生有此樂趣，也真是平添了不少色彩」。留美學人張系國曾為文＜麻將之必要＞，說打麻將好處太多了，「既可談笑解悶促進精神健康，又可手腦並用防止老化現象」、「男人打麻將，從此天下太平」。而大陸有某某人瑞111歲，說養生秘訣是「紅酒不離口，麻將不離手」等等。話說回來，說實在的，打牌有個天大的大壞處：坐太久了，有礙健康，而且影響家庭活動。有段時間我還是想戒了。2000/4/12日記是這樣寫的，「每次想金盆洗手，仍不能自拔，它至少是ㄧ種消遣，有ㄧ些快樂。」。

    打牌的故事、趣事ㄧ籮筐，忌諱多怪事多糗事也多。例如要穿紅色衣服，打牌前不親近女色，不能拍背，牌桌不借錢，「贏錢怕吃飯〈手風正順〉，輸錢怕天亮〈要散場了〉」……等等，而個人藏在心裡的私密禁忌恐料更多，例如我打牌前絕避免領錢，要不十次輸九次。至於糗事怪事更多。有次同學來打牌，北風北正要結束，老婆電話剛好到，問在哪裡什摩時候到家。他老兄順口答「在路上，一下就到。」沒料打完牌去開車，車竟被拖吊了，真是無法形容的慘。

      又有ㄧ回在很熟很熟的朋友家打牌，他老婆不爽，硬是來來回回把燈開開關關鬧了幾次，大伙看沒轍了，只好灰頭土臉悻悻然離開。他老公後來火大，約了四人就跑去Motel，打了三天三夜不回家。她偕兒子循線找到才把「老猴」帶回家。此後她又出了新狠招，只要她老公不回家，就要脅要從二十樓高的家跳下，從此馴服這老猴。我老婆當初看我迷打牌也不能接受，尤其熬夜就吵。後來她用軟功，每次我超過十二點，她就不睡覺等你回來，煮消夜陪你吃，拿內衣褲給你洗澡，兩次以後我就乖乖就範，收服了那時仍屬「中猴」的我。

    老婆們「抓猴」的方法很多，不勝枚舉。例如一衝進門二話不說，只見她一個快步，「說時遲那時快」，伸手往桌上拿了一張牌轉身就走，讓你玩不下去，大伙一陣錯愕，目瞪口呆，好好的ㄧ場牌局就消失在一瞬間。最狠的一次是，牌友老婆一氣之下，打電話密告校長，說為甚麼上班還讓老師打牌。校長接到電話也沒轍，來電說「夫人打電話來了，不好意思吧！」。我們ㄧ堆嘍囉眼尖，識破那校長欺善怕惡，從此躲在他卵翼之下打得更頻繁，把老婆氣死了，更把那校長給氣壞了。有的老婆抓猴自信得很，坐計程車來，吩咐車就停在猴群門口，不到ㄧ分鐘就見她拎著那猴的耳朵出來。看出她的狠，是聽到門外她向司機說「不必熄火」。

我印象裡最好玩也最怪的一次是有次打牌，明明我槓了四張七條，對家還自摸七條中洞。我一頭霧水，半信半疑翻起蓋著的牌再看一次，沒錯啊，就是四張七條呀！這糗可鬧大了。原來用了新買的牌，這副牌七條真要命竟有五張。更有一次很有人情味的趣事，我們利用颱風天在大樓頂樓打牌，剛交班的警衛好心，竟然用社區廣播說，「十二樓打牌的朋友你們好，颱風來了請你們注意安全」。 

　　打牌時看各家牌友個性也頗有意思，光從自摸時每個人用的驚嘆語不同，就可多少了解他的真性情。例如有人會說「她奶奶的！」、「Jesus！」、「幹！」、「幹您鬼！」……不ㄧ而足。我喜歡老林的「到了˙ㄏㄜ！」，細秀中帶著親切，沒有殺氣和怨氣。然而無論如何，這些都是臭男人潛意識、憋在心頭的憤慨嚎叫。不在現場，你嗅不到那隱忍久矣的仰天長嘯。

     現在我們幾個好朋友每禮拜打一次牌，美其名「中常會」，九點到五點，原則上四家輪流舉辦，自摸打錢八百供水果、茶水、午餐，行之久矣，其樂融融，這完全多虧四家女主人的包容與疼愛，尤其在老葉家，除了香醇咖啡外，還能享受在ㄧ家著名蛋糕公司，擔任設計的寶貝女兒所新研發的蛋糕。另外我四兄弟也在假日一起打牌，更美其名「祝壽牌」，就是打牌給媽看。我媽能從不懂到看到津津有味，大概是八十老母，親見四個兒子在身邊的ㄧ種光輝母愛，所支撐下來修成的正果。

     有時我們打晚，她累了總是依依不捨先上床，臨睡前她會先把菜分四包放在門邊，還吩咐我們走時可不要忘記。我們牌打完，各人拎ㄧ包，不管輸贏，這包菜可是紮紮實實贏的。另外我身為大哥也成家較早，但是每當想起牌局結束時她說「你大哥輸，有比較好」，我仍啼笑皆非，然而更體會偉大的母愛。

　 「I don’t think it’s fully a gamble. It should be thought as a sort of leisure. The most precise definition I’ll put it is a social, and a bridge of making friends. Besides, it keeps your friendship alive and warm. I like this kind of saying. Obviously, I don’t agree with the critical mis-judgment by the paradoxicals.

  Why attack it if an activity brings fun and a lot of guys, no matter what their class, status and position, are fascinated? In fact, we should put in some words for the attractive Mau-jung. It is a game, not a gamble.」

    重看2000年8月24日用英文寫的日記，不禁莞爾。光只看這辯駁，我想那時大概迷瘋了麻將。

 
 

轅軒隨筆 1.把老婆綁起來 2.關於牛肉麵

     轅  軒  隨  筆2011/12/13
 一、把老婆綁起來

    最近總想把老婆綁起來。

    嘿，你萬萬不可以為我這年近花甲老翁，無聊至極想出甚麼夫妻之間新花招之類的事兒；把她綁起來是不讓外出，因為她自美國回來出門買東西，都說好便宜好便宜。例如買束花150元，一定會說在美國要美金20元ㄟ，買個早餐50元，她說美國至少要美金5元ㄟ，就這樣ㄟㄟㄟ當中，新台幣好像不是錢了。

    我算了算，她回來半個月不到，總共去了Sogo兩次，Costco兩次。尤其去Costco看她如魚得水，雖然買鮭魚牛肉直呼價錢是美國一、二倍以上，仍然買得眉開眼笑。而我就手推著她口中的cart，心裡老是不解老婆為了辦續卡花了1200元。「來你這買東西還要交錢，這是什麼邏輯呀？」這豈是不解而已簡直超級不爽了！還好，老婆仁慈，至少給我買了件標價6800的毛線背心，雖然它貴得違背了我的心。

   「 ㄟ，老婆萬一信用卡刷爆怎麼辦？」

   「怎麼可能？刷爆的意思不是你戶頭沒錢了，是你刷的錢超過銀行給你的信用額度。」

    哦，原來如此。這是她在回家路上給我上的實用經濟課呢。她現在才知道，為什麼我每次出國總要先存一筆錢到信用卡戶頭了。然而我完全不在乎老婆笑我鄉巴佬的事，腦海老是盤旋我們在旋轉壽司吃飯時，一位父親若有所思坐在一邊，放任兩個約小一小孩大吃特吃的畫面。那父親自己不吃，只不時轉頭問小孩「還要吃嗎？還要吃嗎？」我看那吃完堆疊一邊的盤子兩大坨，大概三十盤不止。

    我聯想陪老婆去Sogo搭接駁車時，排在前面一對母女的對談。

   「明天要幹嘛？」母親問念大學的女兒。

   「很忙，明天。有三ㄊㄨㄚ，中午要吃飯，下午KTV要唱歌，晚上還有一個Party，要很早起床。好累哦！」。

    最近想每個月把信用卡刷爆。

二、關於牛肉麵

    

「一清二白三紅四綠」是我蠻喜歡用的標準，湯清但香氣要濃郁，加白蘿蔔不使油膩，放紅辣椒提其勁道，加綠蔥不讓太腥。總的說來，一碗好吃的牛肉麵牛肉帶筋帶韌最好，軟硬適中要有嚼勁，刀工以至於大小都影響口感，麵尤要Q彈，甚至寬細也應在乎，尤其切記新鮮市場買回，肉麵進了冰箱就失了鮮味。至於作法個人偏向仍以紅燒為宜。

   住家附近以至於北區，一些我個人會去光顧的牛肉麵店味道都還可以，但如以各人口味標準當有一些屬於「自己的遺憾」。如中壢新明牛肉麵，稍油且麵愈來愈脆，觀音許家牛肉麵麵、肉都少了生猛，桃園蘭州牛肉麵稍膩，麵雖現擀唯可惜粗細有時不一，東勢牛肉麵、龍潭牛肉麵、大溪老美牛肉麵好像有點溫順客家味，板橋黃石市場、基隆山洞牛肉麵尚可一試，後者小菜尤為到位，中壢老三牛肉麵、台北站前牛肉麵、中大鄉野牛肉麵，都有點斯文，個人偏愛前兩家，平鎮育達牛肉麵稍有勁道但卻少了些香氣，大園老張牛肉麵紅燒清燉麵與肉仍嫌少了個勁，後者加九層塔味雖鮮甜但失走了牛味。

    最回味的算中國大陸西安、蘭州的牛肉麵，畢竟那邊的粗礪口感，台灣似乎不易找到，每次台北吃牛肉麵就少了這味，太嫩太膩太精緻甚至要命帶了一點甜味，是為大忌。聽說台灣南部岡山眷村的牛肉麵以黃牛肉煮成，外省人製麵首屈一指，當地醬料也聞名，料想是完美的組合，要趕快去嚐嚐那迷人的勁道。

    

轅軒隨筆 1.冬至2.見到魯迅

  轅 軒 隨 筆2011/12/25

   一、冬至

 

   冬至我們客家習俗上稱「冬節」較多，這一天家家戶戶都吃湯圓。今年我到家後面專門賣湯圓的一家飲食店買湯圓，店門口大排長龍，店內也擠得水洩不通，可見大家至今還滿重視這節日，對民俗文化推動有點興趣的我，其實心裏不自覺的感到欣喜；而來吃湯圓的人當中有兩位女大學生。

    「老闆娘，你有賣那小小顆有白有紅的湯圓嗎？煮甜的。」

老闆娘面有難色，因為她主要賣有餡的大鹹湯圓。

    「好啦，我把我們家自己吃的弄兩碗給你們，我再加一點糖水下去，這樣可以嗎？」，「好，好，謝謝，謝謝。」那兩位大學生露出真誠的感激。

    我一方面高興老闆娘的體貼，更高興現在年輕人也有點思古之幽情。其實很多年以來，我也非常懷念媽媽包的大湯圓。皮薄料飽滿，三層豬肉炒蒜、豆腐干、魷魚乾，濃濃撲鼻的胡椒粉味，青綠爽口的茼蒿加在油湯上頭，真是客家美食之最了。

    冬至印象很深的另一習俗，是把甜湯圓置在灶上、碗櫥、神桌、窗戶、大門、桌椅、床櫃等等地方。因為它們都有神性，用甜的湯圓塞住神的嘴巴，祂們會向玉皇大帝報告居家的誠敬，以求得庇佑。過了時日湯圓變乾硬了，就煮給孩子吃，要的也是孩子平安長大。又有人說，冬至是牛的生日，這天絕不讓牠下田，小時還記得會把小顆甜湯圓黏在牛角上，表達主人的感激。

 

    冬至是十二月二十二日〈或二十三〉，Who cares? 這天白天最短晚上最長，Who cares? 現代人只在乎「又增一歲」了，要不就是擔心補冬吃什麼呢？薑母鴨？雞酒？四神湯？其實貧富差距太大的台灣，多想想俗諺有冬至「富人吃一夜，窮人凍一夜」的情景，補什麼就不必在乎了。

    這幾天寒流發威，冬至前後友人來喝茶。我讀到蘇軾冬至獨自到山上ㄧ間寺廟，作了一首詩「何人更似蘇夫子，不是花時肯獨來」，濃厚情誼把寒意全驅趕了。

      

  二、見到魯迅

   

  




  「我爸爸的爸爸是魯迅，我不是魯迅的孫子。」因為「孫子」在大陸是嘲笑話，他總不情願人這麼稱呼他。

    他是周令飛，祖父就是魯迅周樹人。他應邀來台演講，談談魯迅在中國與亞洲的影響。魯迅在中國文學上的地位多少有點定論，可挑戰的不多。尤其民國初年，中國仍是政治傳統封建、文化落後封閉的社會，他能勇敢登高呼籲廣大群眾，拋棄落伍愚昧的一些中國文化思想，洞燭機先，一邊還要應付反對團體，所作所為可以說感人肺腑。當然魯迅暴得大名，家戶皆曉，主要因為文章代表底層百姓發聲，以關心社會、悲天憫人為最高原則，又適值共產黨正好利用此左翼思想理論，並順利奪了國民黨的權，因此他的地位從此定於ㄧ尊。中國文化大革命時，只准許念兩個人的書，毛澤東與魯迅。

   
     東南亞、日本紀念他的建築物很多，而中國國內不但有紀念館、公園，上海還有研究中心和基金會。青島魯迅公園我隨我的指導教授去講學時，那邊的研究生特別帶我去參觀，綠意盎然且幽靜有禪意，魯迅的雕像栩栩如生，想必促發不少的孺慕之情。現在聽說連軟體也很多，舉凡魯迅小說中的人名、飯館都已專利註冊，像阿Q、祥林嫂，都是商場搶手貨了。而《亞洲週刊》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，《吶喊》榮獲第一名。

    魯迅於1936過世，但在中國，精神一定不死；相反地在台灣，自國民黨來台以迄1970，魯迅算是死很久了。國民黨失去了政權，政府在台復憲，但接著的白色恐怖時代，「明哲保身」早已是知識份子最高生存原則。抗戰接著國共戰爭，很多人沒機會讀他，加上他左翼思想與國民黨格格不入，撤退來台就更無可能。我們可以說在台灣兩代人不識魯迅了。

    論者說魯迅還好死得早，要不毛澤東豈可容忍他？他的名言「橫眉冷對千夫指，俯首甘為孺子牛」對毛是不是還管用？說實在很多人懷疑。小說裡頭「對內兇殘、對外怯弱」的阿Q不堪嘴臉，可憐可悲可恨，多疑的毛澤東遲早不會認為魯迅有影射他的意思嗎？奪權造反用魯迅，拉攏的是「貧下中農」，一旦無任何利用價值，ㄧ句「廟小妖風大，池淺王八多」，掃得你一乾二淨。

    郁達夫：要瞭解中國文化，讀《魯迅全集》，這我不反對。但顧炎武曾說漢有漢的孔孟，唐有唐的孔孟，宋有宋的孔孟，明有明的孔孟。試觀中國現在要在世界廣設孔子學院，相較文革的如火如荼打倒孔家店，識者當可一葉知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