轅軒隨筆 淺談客家源流

 

          轅軒隨筆20121215

轅軒隨筆 

淺談客家源流

  「慎終追遠」是儒家重要的中心思想，意思是說要慎重的處理過世的長者，對於祖先的祭祀要誠敬，如此方能合乎「禮」的表現，代表中國人是極重視盡孝道的民族，慎終追遠就是要人飲水思源。在台灣，最能表現這樣的精神莫過於清明節的掃墓，無論是閩南人、客家人都會到墓地或祖祠，帶著豐厚的祭品，以虔誠、肅穆的心意祭拜祖先。客家人又稱清明掃墓為「掛紙」，清理乾淨墳墓後用小石塊土塊把冥紙壓上，意謂過年了來給您們打掃、來陪您們（客家掃 墓正月16日 後即陸續開始），未敢忘記。而在4月5日 清明節這一天，客家村落郊外墳地可以說熙熙攘攘、熱鬧非凡，也可以這麼說，客家人是最重視這慎終追遠的節慶了。

 


現在我們就來說說，客家人為甚麼特別重視這樣的文化呢？我的一個粗淺的想法是覺得，上幾個世代的客家人存有一種「弱勢自覺」，由於祖訓長期薰染，要他們自律勤奮、處世敬謹， 一兩 代庭教下來，自然培養出來一種較世襲、較保守的客家人特性：力爭上游、團結禦侮。然而如果再探討它背後形成最大的因素，又在於客家人長期屬於「遷離」的族群，從中原遷到南方，從中國大陸遷到台灣，前者迫於戰亂，後者遭清廷長期禁止來台、「先機喪盡」後隨人腳步，兩者都接近一種壓迫式的「流離」、或是「離散」，非常像西方人最早描述猶太人的diaspora，被放逐到巴比倫Babylon異地的流亡，遠離故土，定居於某地的一個族群。這樣的背景，又在客家人本來不忘本（不背祖）、拘謹的個性上，注入了團結的特性。所以從文化、歷史上去瞭解客家人，對一般客家人本性偏於保守刻苦、或在團體裡常不時三五成群竊竊私語，就多一份體悟和包容。

       

      

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既然談到慎終追遠，接下劈頭一問，即是客家人最常用的發語詞：「你係nai vi人？」（你是哪裡人？） 了。這一問可是「大哉問」，裡頭即是最重要的「族群認同」密碼，這個密碼傳達了因為血緣和文化的緊密結合，自然形成在意識裡的「命運共同體」訊息，它牽扯上了「共同利益」、「休戚與共」，這是長期處於弱勢地位的族群不得已的制式反應。我們常看到客家三合院正廳建築上有甚麼「堂」的，就很明確告訴我們這家是姓甚麼哪裡人，例如「穎川堂」、就是起源汝南郡陳家，「江夏堂」是安定區黃家，「彭城堂」則是沛國的劉家了。又我們常問人「你講ma gai話？」（你講甚麼話？）不管答的是「四縣」、「海陸」或「紹安」、「饒平」等等，除了語言認同外還包括地裡認同，均屬廣意的文化溝通密碼。客家人就是在這日常的、隱形的文化互動裡，尋找自我的身分認同。

客家民宅屋後防衛用防風林

           查考文獻，有學者甚至認為客家人是約西元400年五胡亂華時代，甚至遲至15世紀明清年代才由中原避南南方，這立論著眼在特定的一、二次發生族群大遷徙，值得商榷。話說回來，影響族群的移動往往並非單一原因造成，中國客家族群南遷與後來的閩粵贛區東渡來台，正如美國新大陸的移民除宗教的清教徒之外，因政治、經濟、社會因素的所在皆有，時間也涵蓋幾百年以上。 

  

      其實遠至西元前3世紀秦統一中國，不乏朝廷為鞏固邊防派軍駐守廣東的記載，經過一世紀後又有東晉較大規模的南移，西元9世紀唐朝末年的黃巢之亂，13世紀南宋的金、元入侵，一直到西元17世紀的明末避清南移，客家人是不斷為安頓身家性命而遷徙的族群。在這個持續幾世代的「命運之旅」中，鍛鍊出一種特別會利用環境資源的奮鬥精神，不但要克勤克儉，還要居安思危，因此在動亂不安的遷徙移動中，塑造了有所謂刻苦耐勞、重視教育、慎終追遠、敬天、甚至聽天由命的堅韌特性，客家婦女甚至被稱讚為「勤儉持家」的美德象徵。

   

 這樣的主張客家人是：「漢民族入遷南方少數民族地區之後，形成一種不同於原來自己的文化，又有別於當地少數民族的一種新的文化共同體」。學者羅香林這種「新民系」理論，至少定調了上述幾世紀客家移民的運動現象，相當程度別於客家人本係南方土著說，甚至乃係外在的經濟及族群互動形成的人為定義而已。而基本上，以台灣目前對客家源流的認知思想，如此的中原正統論仍是主流。

       至於客家人在台灣的遷徙發展過程中，最早應於約西元1660明末永曆年間，隨鄭成功來台的該批客家人，故以當時台南府治現今台南市為最早。1686年康熙25年至27年平定台灣、35年的一次較大規模遷徙、及60年朱一貴亂平，解了長達七十六年施琅禁止客家人來台的禁令後，再往南屏東萬巒、下萬巒溪，及慢慢向台灣中北部開展。到了雍正、乾隆，不但遷徙至彰化雲林台中等內陸，更向東部花蓮方向內山發展。乾隆年間，新竹桃園台北已有相當明顯的客家遷徙足跡了，而花蓮大部分不由大陸直接遷入，最早由西部一般客庄，爾後日人招募竹、苗客家人前為蔗工或築港工人而遷居。

       客家學者陳板認為，客家族群來台後，北部新竹客家文化混合四縣、海陸、饒平、泉州福佬先移民、甚至道卡斯原住民文化，大甲溪流域客家則與大埔、饒平、福佬及泰雅原住民，東部則融合桃竹苗、六堆、平埔原住民，加上在地原住民阿美、卑南族文化。如此客家文化因為遷徙的因素，便呈現了十分複雜與多元的面向，語言與文化已如前篇所述為一體之兩面，則客家人的定義當就與時俱移了。下次人家問你「你係nai vi人？」、「你講ma gai話？」時，你就答道你小時候在哪裡成長、講甚麼話就可以了，你就是如假包換不折不扣的客家人，一點不必心虛。行政院客家事務委員會2010年所訂《客家基本法》就明文規定：「客家人即指具有客家血緣或客家淵源，且自我認同為客家人者」。

 

       歷史陳述過去，對於身分的認同，往往基於當下與未來。我們牢記、珍惜歷史，但不必拘囿於歷史，尤其在這資源共享、  地球村時代，年輕這一代更應培養這款胸襟。

 附：一.客委會99-100年客家調查顯示，客語腔調使用比例為：

    1.四縣63.4%   2.海陸47.6%   3.大埔4.5%   4.饒平3.9%   5.詔安2.6%

二.主要客家縣市 

    1.桃園縣78.5萬人（佔該縣39.2%）

    2.新北市54.9萬（14.1%）

    3.台中市43.6萬（16.4%）

    4.台北市42.9萬（16.4%）

    5.新竹縣36.7萬（71.6%）

    6.苗栗縣36.3萬（64.6%） 

    三.全台灣客家人口419.7萬 佔總人口18.1%