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幽默（二）

    （戴武光老師作品，「腹大如斗」）

說到幽默，就有很多的故事好講。正如我前面説過，幽默實不同於一般之插科打諢，更非電視之搞笑節目的「腦筋急轉彎」，它百分百如林語堂所説，是現實生活與理想交雜纏鬥時所顯示出的態度，是智慧的表現。所以幽默，嚴格地説起來，和人生的閱歷大有關係。換句話說，它和我們的年紀也就有了相關。很多時候，學識淵博及人生歷練過來的年長者，他們所顯示的幽默，尤其有味，甚至其精妙處不以話術，舉凡眉宇之間，舉手投足，其幽默讓人拜服。

我日前有好友來喝茶，適其96高齡老母來電，說「妹子呀，有兩件事要跟妳講，一則以喜，一則以憂。」九十幾高齡母親，女兒擔心的自然全在「憂」上。「日前我便秘好幾天，妳拿了軟便藥真有效！」女兒聽了高興，但壓力還全在「憂」上。只聽到母親不急不徐、慢條斯理接著說，「先是放了個屁，本來很高興的，結果太急了，還沒到馬桶就拉出來了！」女兒聽了會心一笑，「媽，妳別擔心。褲子放著，我回家幫妳洗乾淨就是了。」我每次想到九十幾歲媽媽，還能跟女兒分享「糗事」，這要有豐厚的人生閱歷、自在大度的人，才能有的修養呀！這「一則以喜，一則以憂」平常話語，便是幽默，便是智慧。真不容易。

有一天，也是到朋友家喝茶閒聊，説著説著竟然講到當初他們兩夫妻相親的有趣往事。老婆說，「ㄟ，我當初會答應跟你結婚，你看你黑嘛嘛的，家裡又那麼窮，我只是看上你個兒高⋯」我正緊張這對結婚四十幾年，已七十幾歲的老夫老妻接著要怎麼對答，才能有個美麗的圓場時，沒想到老婆竟全無顧忌「火力全開」，說個痛快：「只是想借你改良品種而已啦！」老公聽了一陣哈哈大笑！哇哇哇！這還真是我聽過最唯美的夫妻鬥嘴！這如果不是「相知相惜」，怎麼可能有這種「幽默」這種「智慧」！讚啦！

戴武光老師送我這幅「腹大如斗」的畫，每次凝視當下，便油然而生老師書畫筆下的學養底蘊。他勤於讀書，每每與其論及台灣美學教育的現況及期望時，侃侃而談從無倦態。這當下的熱情便是人間最美好的畫面，我耳濡目染，得益匪淺。正如畫裡的南瓜，平常中我見到碩滿模樣所傳達的熱情，「腹」、「斗」簡單淺白又意象拙樸兩字，細看之下更藏著我所謂的「幽默」。原來「幽默」就來自對生命的熱情，沒有高深，只是那年歲漸長，隨伴而來的現實與夢想妥協後的智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