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曉

 我那天晚上，記得就住在離這海邊不遠的一家民宿，很簡樸的一般家庭房子，是朋友的姊姊開的。這地方很棒，因為沒多遠處就是花蓮南濱公園。這公園很廣很空曠，我們晚上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，而我還特別喜歡一大早到這公園看海，看天空。照片這位騎士，就在我坐的防波堤石塊前，來往騎著單車。一早空氣有點涼，海風還有點刺刺的。正對面迎著而來的是剛要探出頭的陽光，一大片就灑在你眼前，海面映著金光，也把騎士騎車的身影，如同一位英雄或者勇士的輪廓，全給顯現出來。

民國60年代開始，大概就是我們高中的時代，美國流行好一陣子民歌、校園歌曲。記得其中就有一首叫《破曉》（Morning has broken), 由凱特·史特文斯主唱。旋律真好，歌詞也真好，優美淺白，「Morning has broken like the first morning.」男歌手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，聽起來真是輕快陽光，好像前途一片光明的感覺，好像真正看到旭日升起的樣子，讓人也感覺它的溫暖。如果每個人每個早上，都像這首歌沉醉如此良辰美景，那日子真是豐富而生命也無憾了。

其實每天的無憾，也隨時隨地可以發現的，因為它本身就一直發生及存在的，只是要看我們有沒有用心去感受。就如好久以前曾經參加過一場講座，談談與會者的日常生活，主旨在分享個人的「發現日常生活之美」的心路歷程。結果大家都好驚訝興奮，每每驚奇原來日常生活裡，竟藏著這麼多有趣又富意義的事情。例如一首客家山歌，採茶男女深情的對唱，《詩經》「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」，二、三千年前就這般唱著了！或者你看看家裡放著的大肚彌勒佛，他的笑臉正蘊藏多少的期待，盼望歷經苦難後的快樂、寬容、智慧。

我擔任導遊的朋友，今天告訴我一個真實的故事。他前幾天帶人去旅行，結果於一處偏遠山區，看見一位大約只念小學的原住民小女孩，寒冷的天氣裏還在河邊洗衣服。他好奇的問，這女孩說她爸媽每天ㄧ早便下山打工了，很晚才會回到山上來。她除了要上學之外，還須料理家務，不但要洗衣服，假日學校沒有營養午餐，還要自謀三餐。我朋友聽了她這段辛酸境遇，馬上邀集了客人，每個人立即掏出一百元，湊集了千把塊要小女孩休息幾天，至少這幾天不必再張羅三餐了。每位客人雖然只捐出了區區百元，我總覺得這道陽光，必定給這位原住民小女孩，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