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舊農業社會時用的八角床,鑲著鴛鴦鏡片)
我前些日子由朋友處借來四大本《聞一多全集》,這些日子雖不至於廢寢忘食、手不釋卷去看它,實在也讓我花了不少時間。聞一多我以前偏重在他的政治活動的參與經歷,尤其他在國共鬥爭很厲害時選擇了共產主義,選擇了毛澤東,帶領學生群眾示威遊行,抗議國民政府,以致招忌被刺身死,可說慘烈也令人嘆息英才早逝。另外他與胡適、徐志摩等一起辦雜誌那段「新月社」時代,也算是民初五四時代,新文藝運動的急先鋒及代表性人物。這些都令人十分緬懷他的種種過去,有它的激情,有它的浪漫,更有他以天下為己任的抱負。如果與我們本家徐志摩比較,一樣是死亡,聞一多則遠遠在徐之上,壯烈多多。
《聞一多全集》內容大部分是有關中國歷史及文學的研究探討與考證。特別於中國遠古的神話,以及後續的《周易》、《詩經》、《莊子》及《楚辭》,著實下了大工夫,成果非凡,真令當代文史學者大師刮目相看,甚至譽為「前無古人,後無來者」,可見他受到多高的尊崇。其實這四部門的書,我於台灣及中國也不時蒐購收藏,利用閑暇忝增風月,大概所見皆屬皮毛,看了聞一多的《詩經》研究,可說大開眼界,獲益良多。只可惜才疏學淺,每每仿若落入茫茫學海,不知所在,而至非把思緒抽離書本,冷靜稍許後再讀;幸好腦海裏多多少少添積了一些思想,雖有點模模糊糊,也仍是養分。
談那麼多《詩經》了,不妨來一起共享一篇「汝墳」閱讀心得。它屬於「風」,即是各國的民俗風情一類的,稍微別於「雅」及「頌」。「遵彼汝墳,伐其条枚。未見君子,惄如調饑。遵彼汝墳,伐其条肆。既見君子,不我遐弃。魴魚赬尾,王室如燬。雖則如燬,父母孔遐。」這當然是不好懂的古文言文,幸好它的性質像極了我們的客家山歌,每段都重覆,而且依序描述一個動作的始末。這首詩歌我就直接意譯如下:「沿著河岸走著,我一邊砍了路旁的樹枝。沒看見情人,心情仿如飢渴般的煎熬。沿著河岸走著,我一邊砍了樹枝,也終於看到他了,不會棄我遠去了。魴魚尾都紅了,王室一直壓迫百姓。即使這般,父母還是希望你(情郎)早歸。」
因為這些詩(歌)都是二、三千年民間的隨興放歌,所以它原意經過長時間的考證解譯,之多之雜之怪當不能枚舉。在我來看,私下認為《詩經》既為孔子所刪訂,正如前所說其無不以禮教為先,所以當然就是「政治掛帥」。為了統治階級的需要,《詩經》的意涵旨意,固然不少內容也描述那時的君主—官吏—人民(奴隸)的關係,然而刻意壓縮百性自由意志、人自然的七情六慾,其用心也當無法掩飾。從歷史角度看之也當屬理所必然,無可厚非。話雖如此,歷史也好,文化也好,終究須探其真相,還它本來面目。此僅舉聞一多考證所言為例,此篇「調飢」即指「朝飢之思食」,「調」是「朝」之意,飢即指性慾之不滿足。而詩中之「魚」,聞一多言;「《國風》詩中凡言魚,皆兩性間互稱其對方也,無一指實魚。」這樣,我們就又可理解「魚水之歡」的源遠流長了。
(聞教授的立論相當有其可信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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