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道上故事」

            （由藝術家戴武光書寫的「老街溪」）

實在也想不出比「道上故事」來的好的題目。「打球的路上」，像句子，「到球場的路上」，很瑣碎，而且給人感覺光是寫風景建築。那麼「在路上」，ㄟ，好像要選總統，不行。還是「道上故事」簡明剛健；就是擔心給誤會了寫江湖的故事，這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。其實寫江湖的人事，可能會更精采更吸引人，況且我還不少這方面的資料，包括實際的人事物；又教了30年的書，學生免不了三教九流，崢嶸有，哈，「角頭」也有。而朋友裡頭、《游俠列傳》裡，「行雖不軋於正義，言必信行必有果」的還不少、這些人常反而更受現在混亂的社會尊敬。講那麼多，其實我要說的只是，今天我要寫我每天騎腳踏車去球場的路上，熟識的景觀和心理念著的人的故事。

我騎車到球場大約要半小時光景，繞過一所學校大門，首先會經過一位陳校長的家。這位校長是我的學弟。他做的事，我所知道的我都敬佩不已。真誠熱心，憨厚樸實，全心全意辦教育。紥紥實實經營學校，以身作則，不作假不作秀。這樣的校長不必靠威權領導，同仁全願意衷心服膺。他還是一位很專業的畫家，由特別熱衷對田野鄉村的熱衷愛好，看出他淡泊謙和的為人處世態度。陳校長擅長畫牛，講到他兒時農村耕作和黑色大水牛朝日相伴的故事，細膩入微，在他的畫布裡無不維妙維肖栩栩如生，生趣滿盈非常感動人。每次我經過他家，總好像又學到一次做人處事的道理。他曾告訴我他父親打四色牌，輸了錢一時手頭緊，跟他先「貸」（客音如「撥」，「撥錢」客 語是「借錢」意思）下個月的孝親費，而他欣然還跟他打氣。真是好感人又難得的孝順故事！

      （陳校長畫作：昂首）

經過了拓寬的中新地下道，心裏也想著，原本中壢前後站交通幹線元化地下道封閉後，它也變成相當重要的通道。以前只是狹窄二線道，現在是寬闊的四線道了，可是交通狀況也沒改善多少，上下班時間塞車也是常事。上回我跟同學搭了一部計程車，剛通過狹隘又車滿為患的通道時，不幸一個不小心便發生了小車禍。還好乘客無傷，只是車刮傷了滿嚴重。最尷尬的事是，車禍正巧發生在我剛誇獎完司機技術好後一秒，有時好話也不能亂說的，變成「烏鴉嘴」，反而弄巧成拙。

     （過了中新地下道及中山路，新街溪畔有間土地公廟，廟旁的麵攤是很多年來Sam從美國回台，我倆常去吃麵的地方。有一次吃完，裡頭有護照及美金的包包放在桌下忘了拿，走了半小時途然想到，飛奔趕回。阿彌陀佛，全都還在，冷汗嚇出了一身。）

沿著中美路邊的中正公園，穿過延平路，就在監理站斜對面，以前相當熱鬧的傢俱街大同路入口旁，曾有一間計程車行。這車行是我一位遠房親戚主持的，剛好我初中同學有位在此靠行開車。我那時白天教書，晚上去讀大學夜間部，每天下班後急著騎摩托車，去市區搭公路局上台北。我那部「史酷達」義大利摩托車，就寄放在車行門口。整整放了四年，留下不少的回憶。尤其晚上下課回中壢時已近午夜十一點多了，還拖著疲累的身體騎車回家。冬天寒流加上刮風下雨，回憶起來心裏也難免湧出一絲自憐的寒酸心境。每次打球腳踏車騎過這裡，百感交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