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雜然賦流形」

 這「雜然賦流形」，正是文天祥在《正氣歌》的一句，它的意思是指人的精神與意志，滿滿充斥於天地萬物之間，沒有形狀，是一浩然之正氣，無所不在。就是像我們比較熟悉的，那孟子說的「雖千萬人，吾往矣！」為什麼那麼勇敢呢？就是他前一句「自反而縮」所謂的正氣，「自己覺得非常正直（縮）」，有什麼力量比這坦蕩蕩還大呢？

以前讀《正氣歌》，大概印象裡就是背，考試時就考默寫，對裡面的意思，所包含的歷史故事也沒深入瞭解。現在再看它們每一段所引故事，所感觸就完全不同了，正義凜然，氣勢磅薄。例如「為嚴將軍頭，為嵇侍中血」，前者講《三國志》張飛生擒敵軍大將嚴顏，怒而斥之，為何還不投降？嚴顏正氣凜然答道，「卿等無狀，侵奪我州，我州但有斷頭將軍，無有降將軍也。」而「嵇侍中血」更是傳奇，晉「八王之亂」，忠臣嵇紹（官拜侍中）為保衞皇上，力敵中箭而死，鮮血噴滿惠帝衣服，惠帝回去後左右正急要把他的衣服拿去洗，惠帝答：「此嵇侍中血，勿去。」身為皇上連血都捨不得洗去，好感人！

說了那麼嚴肅的故事，我倒也想講一個不那麼正經的。我個人常自詡有幸多交了一些好朋友，也常不自量力寫了三八文章。可是我還是要跟好朋友分享一點生活的態度，那就是總覺得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複雜，所謂「善未易明，理未易察」，因時因地因人因事，往往同一件事，解讀認知可能能衍生不同的版本，也如同俗話說的「公説公有理，婆說婆有理」。試問人間事，如果執意問清，哪件不是紛紜雜沓，甚至治絲益棼？細加探究，世間事豈非黑即白？雖然常說人不能沒有是非，而真實世界中，我們卻大部分活在矛盾的「灰色地帶」裡。

戰國時代五霸之一楚莊王，有次慶功宴，他為了要官兵盡興，下令把宴會大廳燭火全滅了，還帶了一些他宮內美貌寵妾，跟大家狂歡。結果好死不死，有位賓客趁黑忍不住吃了一位楚莊王的愛妃豆腐，不但被扯斷了衣袖，連頭上的帽子都被拿去跟王告狀。王聽了沒暴怒，還馬上說大家跳舞跳熱了，「不如全把帽子脫下吧，」然後才命左右把爉燭重新點燃。如此他保全了那位失態的大臣的顏面。三年後，楚跟晉大戰，有位將軍五戰敵軍，立了頭功。王問，我平時也沒𠖥待你，你為何肯這樣犧牲賣命呢？他遂答我就是那位在慶功宴，一時酒醉失態，您刻意保全了我的面子的人呀！

「設權變以解結避怨，所以善其後也。」

To my friend, the dearest one.  2024/03/1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