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4月20日

乍暖還寒


(餐後偕Sam散步,見田野房舍春意盛茂,亦興思古幽情。)
 
春天本來就是給人抱著希望、快樂的節氣,「一年之計在於春」,小朋友上小學就知道寫作文,糊上這句就能騙得了老師開心,得了高分。可是春節過後,二月三月以來,這伴隨驚駭人、畜(尤其我家以前的兩隻狗,妮妮、皮皮)的雷聲的春雨,實在令人煩·瑣·惱·怒,不覺想到宋朝成就極高的女詞人李清照。她的《聲聲慢》裡頭的「乍暖還寒」,一下出太陽一下又令人難受的寒意襲人,真不好受。詞裏接著一句:「時候最難將息」,「這樣的氣候教人家怎樣保健養身呢?」最近家人,包括自恃健康無虞的自己,不是感冒就是拉肚子,醫生說是染上諾羅了。這也讓我想起來,每年春雨季節,好像我都難免生了一次病。

這樣的節氣,也令人往往多感,難怪李清照寫出仿彿血淚都要流出,令人絕嘆曲折淒婉心境。梧桐落葉,細雨紛紛,一直下一直下到黃昏,滴滴答答,「怎一個、愁字了得。」我先前幾天,心血來潮,讀了一陣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,又剛好去了張家界,自然想起我心儀的樸素鄉土作家沈從文。他有一篇《媚金、豹子和那羊》,可真與莎翁這篇愛情名作完全類似。媚金是湘境白苗族土著絕美女人,豹子則是與她熱戀的英俊魁梧美男子。他們兩人首次約了會,打算在山洞完成終身大事。孰料豹子為了當地風俗,要給定情的心愛的人一頭最好的羊,找了整晚都不滿意之下,竟然誤了與愛人約定的時間,以致她誤會是男人毀約,而以帶來的小刀自胸口一插,身倒洞內。待那男人豹子凌晨趕來,兩人道出真愛,那男人最後順愛人所請,拔起插在她胸口的刀,讓她死去。而豹子也隨之自戕而死,釀成了這故事的悲劇。

莎劇不管在喜劇悲劇中,都會安排「合唱」(chorus)唱出當時劇情發展的氛圍,或者暗喻。在《媚金、豹子和那羊》,沈從文也把兩個戀人,平時在山裡工作對唱的山歌,表達愛人的濃情蜜意歌詞寫出來,我覺得最能描寫一種在地傳統的文化,非常值得一看再看,可以好好品味、體會苗族青年男女,以及他們對社會一些婚姻禮俗及兩性的關係。茲抄錄如下,供大家分享,也可藉此比較客家山歌,或許可以看出些微細緻的差別,例如保守或直接等等什麼的。

媚金:「紅葉過岡是任那九秋八月的風,把我成為婦人的只有你。」

豹子:「白臉族一切全屬第一的女人,請妳到黃村的寶石洞裏去。天上大星子能互相望到時,那時我看見妳,妳也能看見我。」

媚金:「我的風,我就照到你的意見行事。我但願你的心如太陽光明不散,我但願你的熱如太陽把我融化。莫讓人笑鳯凰營美男子無信,你要我做的事自己也莫忘記。」

豹子:「放心,我心中最大的神。豹子的美麗妳眼睛曾為證明,豹子的信實有一切人作證。縱天空中到時落的雨是刀,我也將不避一切來到妳身邊與妳親吻。」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