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根究底

    （用餐的花園餐廳一景）

    （餐桌旁書架上一堆書）

在這樣的氛圍下吃飯，實在是很享受。作東的主人，今天要老闆做了兩道讓人驚豔的菜，一道是土雞，一道是豬腳麵線。諳美食的朋友說，你們看這土雞油亮的皮，薄薄一層，這雞顯然是養了足月，這豬腳滷的入味，慢火是最大功夫。有時候感覺很幸福，有一些愛吃會吃的朋友。他們不單是做菜認真，做什麼事都同一個態度。例如光以醃脆梅來說，清明節前後哪天採的，都非得計較不可。有時候想想我自己讀書好像也是這模樣這態度，追根究底，甚至吹毛求疵。例如我早就不相信美國國父華盛頓砍櫻桃樹的故事，當然耶穌死而復活的故事，我也不怎麼信的。

我日前去大陸旅遊，到了湖南偏遠一土司城，當地導覽解說一石碑「東南第一功」，說是清廷皇帝所贈。那個「南」字左邊一豎沒了，那導覽解釋說此乃皇帝寫時存心所為，表示你這土司雖是雄據一方，不歸朝廷治理，我賜你功勳名號，故意少了一豎，諒你也得歸順於我，莫可奈何。我聽了不服，那「南」字本來草書就有少那一豎的寫法。算了，不跟他吵。孰料又見一介紹「朱砂」文，「凡佛家開光、避邪、鎮煞等等，費用朱砂不可。」我遂問，這「費」可有疑誤？應該正用「非」呀！他若無其事回我「通用，通用。」可是我回來查的結果，根本找不到通用的例子用法！

幹嘛這不死心，「打破砂鍋問到底」呀？以我現在晚暮之年，吃閒飯，和朋友閒談，看看閒書，閒步鄉間，多麼愜意呀！為什麼和自己過不去呢？我近來也看魯迅書，尤其他的散文。《吶喊》、《狂人日記》、《藥》、《父親的病》，都很有意思，把中國傳統文化，諷刺成「禮教殺人」，也不是全無見地。這和他什麼事都能追根究底的個性有關。他從學礦、學武、學醫，最後轉為學文，也是一直摸索自己的人生價值，勇往直前追求自己的理想。我覺得雖然他一生服膺了共產主義，然吾等亦不能忘其美，那實事求是的精神。「你不認同的人、事多了，自己的情趣就少了。」這不知道誰說的，是有道理。

今天台灣這小小的島，竟然全島似乎專注在一政治新聞：「大罷免」。怪哉！什麼時候「罷免」成了民主政治的焦點了？真是可惜。以前我讀過楊照寫的一篇文章「無用的政治」，寫蘇格蘭為了和英格蘭爭政治的地位，然而經過半世紀仍一事無成。後來蘇格蘭出現了大哲學家休謨，又有了「經濟學之父」亞當斯密，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思想。他最後還舉出一位蘇格蘭學者委特斯賁，越洋到美國擔任普林斯頓大學校長，在26年的教育生涯中，教出一位美國總統，一位副總統，六位制憲代表，九位內閣閣員，21位參議員，33位眾議員，3位最高法院法官，12位州長，及13位大學校長。文中楊照結論，我們如果太熱衷政治，就很難有機會回到教育與文化。

也忘了是誰說的，「你一方面既然喜歡觀賞盛開的五顏六色的花朵，怎又可以只容忍一種思想？」又前總統陳水扁此時說從政要容忍，不啻為一空谷足音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