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成濬將軍（二）

 何將軍這本日記，開始在民國31年，結束於民國34年。這四年其實國內戰爭頻頻，日本侵華正熾，共黨也伺機偶有擴張勢力，局部發動小規模武裝作亂情況。此時國府主席蔣中正處於倥傯戎馬之際，全力領導抗戰，八年抗戰沒到最後關頭，國家存亡仍在危急之秋。所幸太平洋戰爭及時爆發，美國參戰，使得中國戰場的日軍武力資源分散，遂給中國喘息的機會，以致得到最後的勝利。何成𣿰將軍其實在抗戰初始即調軍法執行總監，直至抗戰勝利，一直也無機會擔任領導部隊、在前線實際帶兵作戰的指揮官職務。這也正是名歷史學者沈雲龍所說的，「置諸冷衙刑曹，位高無權」，此乃何將軍一生命運的轉捩點，也是我們看這本日記前，所需具備的主要角度。

說到這又不能不提蔣中正領導風格了。基本上蔣無論北伐、二次革命、北伐以及後來的抗戰、剿共，都只信任自己的嫡系部隊。也許一開始便處於軍閥割據混戰時期，無不以擁兵自重為上，蔣亦不能避免。尤其後來創辦黃埔軍校，其所領導的部隊高級幹部，幾乎清一色為其「子弟兵」。擧其著者如軍人胡宗南、杜玉聿明、劉峙、黃百鞱等等，參與政治的何應欽、陳誠，親信孔宋家族等等，對於白崇禧、閻錫山、李宗仁及後來孫立人等，全以「雜牌軍」視之，全無視其能力、條件及實際需求。不幸的是何成𤀹將軍，便是屬於後者了。

所以，這本日記的發表，當然並非撤台的蔣氏政權所喜。一直到民國69年，在何將軍的小女兒何慶華「在先母遺篋中發現這一點『歷刼餘生』的東西，思維再三，實不願此僅存史料逐漸淹失，才決定加以整理後公諸於世。」先由美影印郵寄複本回台，經著名歷史學家沈雲龍整理，交專以發表野史的《傳記文學》連載，歷時五載餘，全文刋完。這又不得不感佩，宿有「以一人敵一國」美稱的劉紹唐社長的支持了。這寶貴的抗戰史料，正如沈雲龍云：「留此一段成敗得失的信史，永存天壤人間，藉以感嘆和警惕，則何氏日記的不朽價值，是獲得肯定的。」

茲節錄幾則如下，供大家分享：

民31/11/23:「⋯證婚殊非所願，以友誼關係，實難於謝絕。自重𪊓到北碚，往返約需汽油十加侖，就現時價值言，在二千數百元以上，此次用油皆中央貿易公司擔負，未索費一文，余與中央貿易公司主事者，向不相識，於心頗覺不安。」

民32/10/08:「⋯最近有少數軍校卒業生，言本部所押禁者，多屬軍校同學，似謂本部對軍校學生特嚴，實際上軍校學生犯罪，均由委座令交審訊，本部從未直接檢舉一人。」

民32/12/08:「⋯委座對卒業學員訓話時，特提示常德保衛戰之得失，深恨余師長程萬，未與城共存亡，謂必處以極刑，毫無寬容之餘地。平心而論，余程萬苦戰十餘日，彈盡糧絕，⋯」

民32/12/23:「空軍第四路司令楊鶴霄，因鄂西戰役時，敵機侵梁山，發警報稍遲，致機場上所停之機，有未及起飛即被炸毀者，奉令訊辦，經組織高等軍法會審，判處徒刑六年。以空軍人材缺乏，且需用甚急，特簽呈委座，請暫緩執行，俾立功贖罪，頃奉批不准。」